普通人求事業穩當,家庭合滿;企業家求生意興隆,開拓市場。目标或大或小,但尋常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追求并為之而奮鬥。哪怕是夜夜聲色犬馬的纨绔子弟,也互相之間有着攀比:或是豪擲更多金錢,或是追最美的人。而布魯斯·韋恩,他的高調僅限于傳閱在娛樂版上的千金博女伴一笑,又或是醉酒後惹出的烏龍。大部分時間,他是低調的。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做着什麼,也就沒人能說他是否真正耽于玩樂,抑或是為玩樂而玩樂。他展現給世人的是一個了無追求的多金而無腦的形象。
可是啊,沒有追求的人恰恰叫人無從拿捏。貪财之人斷其财路,慕虛榮者葬其空名。你若一無所求,别人反不知道該如何來威脅你。
乍聽下的貶義,細品後的褒義。尼爾發愣的功夫,萊納已坐到電腦前。所餘甚少的待檢事項宣告着将要告罄。
使用的程式是布萊恩内部自行編纂的,使用權限隻對相關項目的相幹人員開放。大多數普通員工對于諸如此類的程式并不知情。該程式相關聯的是一個變種人數據庫,由布萊恩旗下各變種人實驗小組負責上傳和維護。尼爾率領的不是唯一一個,但相較其他項目而言總數不多,且各團隊之間鮮有聯系。隸屬高機密單元,每組所負責項目本身均為高度機密,是以上傳的數據、報告,一般情況下,别組研究員無法閱讀。但該程式被賦予最高權限,凡經比對符合的任何有效數據,均自動予以解鎖。
醫大團隊眼中一份常規的化驗報告,經由布萊恩的程式将特定數據組合、按比重代入公式計算,則可得出一個由四組數字組成的能力評估代碼。公式和适用數據組是據研究員的經驗而編纂,所評測出的能力分類、性質、級别大體上還是準的。
貝魯西斯的能力被系統描述為精神、反應、力量,評級是beta或以上。
這是個稍有些出人意料的結果。尼爾把報告打印出來,“精神系?你總說他大力,我想他總該是力量型。”精神、反應、力量的大緻意思是精神系變種人,對外界的應激反應或引起力量爆發。換句話說,他的力量是被動的反應,而不是天生神力。
“難怪……”萊納盯着報告好一會兒,忽笑道,“他說過鮮血能讓他平靜,而不管是他描述中的鬥毆場面,還是我親眼見過的,他都顯得很暴躁。我不是說暴躁不對,本來就是打架……”
“我懂,就好像他能感受到别人看不見摸不着的惡意。不舒坦的感覺讓他煩躁,這種不安的累積刺激了他,而他的應激系統給出的回應就是:暴力。”
所以他剛到孤兒院裡的時候總會間歇性的爆發出大力。而當别的孩子感到害怕不敢再欺負他之後,由于失去了刺激源,他的大力也再未發作。所以平時在研究員眼裡脾氣不好但還能講上幾句道理的他,出手襲擊保安的那天是那樣一發不可收拾。大腦給了他應激反應,卻沒教會他如何來停止暴戾的癫狂。
萊納點了點頭,“我想比起無聊的‘發現能力’,他更需要的是學會控制。”
“他會愛死把他從實驗室拯救出去的你。”尼爾調侃着轉了話鋒,“想過要怎麼教麼?如果你還沒有頭緒,我倒有個建議:讓他正兒八經得去學打架吧。他正好喜歡不是?”
若貝魯西斯的暴力正如他所說在見血後的另一種刺激的對沖下能趨緩,那教會他從本源上控制暴力便是最好的方法。
萊納沒有異議。
***
她還記得布魯斯說要接她的話。四五點左右請尼爾開車送她回家。尼爾陪她坐了會,兩人在她家裡看了本電影。在紐約的時候,每當項目結束,他們總那麼幹。整夜不睡,有過一次也就習慣了。大概七點多,尼爾開車走了。萊納沖了走,吃了些早飯,收拾了下。但那天來接她的布魯斯看起來也沒睡好。臉色蒼白,眼下有黑眼圈。
她和布魯斯再次同屏出現讓流言沸騰。每個人見她時都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連凱勒教授都一邊恭喜着她的“新戀情”一邊委婉得勸她慎重。
昨天離開前聽團隊商議的計劃表,今日已安排妥當。他們似已拿給貝魯西斯看了。那孩子雖不喜,但經不住他們拿她的名頭壓他。用克萊爾的話說“他一聽說你也希望他好好表現”,立馬換了個人似的。現在他們正為第一輪測試準備。萊納跟在隊尾。貝魯西斯看到她很開心。大抵昨天沒陪到他生日結束,心裡有些小失望吧。
研究員們布置、調試着儀器。貝魯西斯撥弄着他們弄來給他打發時間的小玩意,一邊和萊納聊天。都是些再尋常不過的玩具,他卻很寶貝。萊納記得他說過的故事,也不是沒看到這些天來他若有似無的期待。
“你想不想出去玩?”然後她斜倚着牆,談不上溫柔得看着小男孩,說出一句讓其餘研究員大跌眼鏡的話。
特瑞特皺了皺眉,“這似乎不太妥當,我們昨天才定了計劃。”
貝魯西斯睜得圓圓的眼裡隻容下了萊納一人,“我陪他們做實驗,姐姐你陪我出去玩,好不好?”他想了想,又稍不情願得補充了句,“昨天的大哥哥也可以一起來……”
這麼小的孩子居然也懂不能拆散人家情侶。克萊爾聽得咧嘴笑了。但大部分人都沒有她的閑情。可以的範圍裡,他們的确願意對這個孩子好。但說到底,他是他們的實驗對象,他們有工作要做。總由着他的性子怎麼辦?
萊納沒有馬上作答。沒有人知道她是随口一問還是故意。貝魯西斯卻固執得盯着她,就像抓着最後的希望。他嘴裡念念有詞,除了最近的萊納,沒有人聽清。他一直反反複複念叨着的,不過一句“像以前一樣”。
可是,有多少人能如從前一樣。
萊納那樣想着,卻還是應了一聲,“好。”
若尼爾在場,一定會說她狡猾。明明是她要的結果,卻做得好像是為了滿足孩子心願而以工作冒險、與同事較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