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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離得極近,尚帶溫熱的呼吸噴在敏感的皮膚表面,是種煎熬。她徒勞得掙紮,哪怕越是掙紮,他按得越緊。
“折刀?打架?我該誇你一句學得不錯麼?”他說得慢條斯理,竟讓人聽出一聲寒意。她忍不住發顫。他卻伸手攏了攏她落在額邊的碎發,“才三個月,就不記得我了麼?”那樣溫柔,仿佛情人間故作不滿的嗔怒,一不小心便能迷醉。
情人……她自嘲得笑笑,她還有什麼資格和他相稱情人。
“說話。”她遲遲沒有反應,引來他眉頭一皺,繼而是手下不留情得掐上下颌,扳着她看向自己。好久不見,他還一如既往喜歡自己直視于他。她漫無目的想着,被掐着的骨架也就不那麼疼了。
不用開燈,她一樣能看清他一色透藍的眼和眼裡太多、太深的思緒。他是不是也看清了她呢?三個月,不短也不長,卻足夠許多去改變。
她到底沒有如從前一樣聽話得開口。腼腆、膽怯、怕生……事到如今他總該知道那是她故意演出的又一局騙。對,她就是那麼不值得信任。從頭到尾。看清她,然後離開她。這樣多好。
她的眼神近乎漠然,所求卻不過自欺欺人。
“這幅樣子,是想告訴我,我們結束了麼?”他果然又皺了皺眉。他不悅的模樣讓她暗暗舒了一口氣,哪料他話鋒一轉,“如果你的理由是什麼對我一時興起、熱度消散,我不接受。”
換作平時她大概會笑,頭一次聽說布魯斯·韋恩不肯分手。從來都是他隔手把人家給甩了。現在根本沒這心思。倒不是被他“讨說法”網住,她全然沒在這處多想,而把之歸因為男人的自尊。她想不通的隻是他如何能找來。不該被發現的。在所有人都默認她的假死是馬拉尼亞布裡亞和小醜手裡那場混局的最後收尾,也就意味着聯合布萊恩和神盾局的科技替她造了僞證。她不知道那會有多高明,隻是三個月裡他沒有發現,三個月後也不該發現。
她被他拽得更近了。
很久沒有和他近距離接觸,她舔了舔嘴唇,不适感蔓延。不是不喜歡,是情感在叫嚣。她很快就會克制不住。眨了眨眼睛,勉強擠出以前對他時偶有的靈動,“我有對象了,健身房的私教,人很腼腆,待我很好。”說這番話幾乎要了她所有的氣力。若能讓他信以為真、抽身而退,未嘗不值得。隻是她沒想過,識破史蒂夫身份的當天竟又用他當幌子。
人很腼腆,待她也很好,不過她從來裝傻罷了。
他笑了。她想那大概是怒極反笑。
“健身房教練,新的對象?呵。我還以為你看穿人家英雄本色,避之不及。”
她一時沒能作出反應。他似在嘲諷的一句話如重磅炸彈在她腦中炸開。他不該知道的……除非……
她看着自己再藏不住的驚愕在忽然俯身吻下的他的眼中放大。他不可能知道史蒂夫,除非聽到了她和克利恩斯、尼爾的談話。如果談話被監聽,那便意味着她對他的喜歡、假裝和自以為是他全都已經知道了。
那是一個纏綿的吻卻又不纏綿。浪漫極緻的一刻誰都沒有閉眼。她的驚愕和難以置信全都落在他過分平靜的眼中,他睜着那雙她不止一次說喜歡的藍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她。逃無可逃。連肺裡的空氣都快被他逼入絕處。他最終放開她的時候,她的嘴唇已然腫透。
他放開她,又沒有完全放開她。他的唇停在她的唇角,鼻尖抵着她的鼻尖,一字一緩,“你費盡心思躲我、騙我,有些話甯願告訴旁人也不肯親口對我說,這種前提下,你覺得我還有可能放你走麼。”
她不能克制的顫栗,是藏不住的歡喜,也是掙紮中的理智。她不合時宜得想,總算是懂了他逼自己直視内心卻又疏遠自己的心态。因為喜歡,所以克制。怕自己的一舉一動傷害對方,卻又愚蠢得用惡意來将自己僞裝,好像這樣對方就能走得心安理得。此前的她辦不到,此時的他亦辦不到。
她動了動嘴唇,才親吻過的嘴唇卻異常幹涸。像是歎了一聲,又像是笑了一下,她終自暴自棄般與他說:“還記得你自己說的嘛?離開我,對你、對我都是最好的選擇。我和你……我們……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的眼裡有自嘲,有澀意,還有一些他不懂的悲涼。
當初說着自己不會被他推開的人,如今卻反過來要他走。也不知該說命運弄人,還是他們何其相似。他沒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因為他知道她的心裡和他一樣了然,他不會動搖,更不會在發現之後撒手離開。
他聽到她歎了口氣,咽在喉頭的一句“會後悔的”不知想要說服他還是自己。那又如何。他想。後悔留給未來,不遺憾才是當下。他略微調整姿勢,吻從嘴角往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