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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納一天行程的終點是韋恩莊園。
是的,她開着二手車老老實實去了布魯斯為她指定的住所。哥譚是蝙蝠的地盤。他的大本營裡,她沒有逃脫的勝算。不可能有。從韋斯特伍德大橋下來的那一刻起,她和所有入境哥譚的車輛一樣,暴露在他的監控下。沒有人懷疑蝙蝠的能力。事實上,她幾天前才親身領教過。
下車前,她最後一次用腳确認過車内地毯下的暗格上了鎖。聯絡尼爾等用的一台加密手機和一些其它設備就放在那裡。沒有彎腰也不能用手。這些小工具的存在她暫時不打算讓布魯斯知曉。
門沒有鎖,客廳裡也沒有人。矮幾上放着托盤,小甜餅的香味,尚飄着熱氣的紅茶。她大概知道他們在哪了。把包留在沙發上,萊納拿了一塊小甜餅開啟在迷宮一樣的韋恩莊園裡漫無目的得閑晃。才沿着旋轉扶梯走到第二層的東翼,手機響了。來電顯示布魯斯。意料之中。
“阿福讓我轉告你,地下室裡燙着新茶和點心。所以别轉了。”聽聲音有點無奈。她能想象監控室裡他倒垂着眉目的神情。有些誇張,但着實吸引人的布魯斯韋恩式無奈。
“地下室?難道不是陰暗沉悶不透氣,堪比恐怖片的密室?”
攝像頭下她調皮得眨了眨眼睛。布魯斯想讓她别鬧,阿福比他快一步,“萊納小姐,除了少爺沒有人會把這麼個鬼地方稱做地下室,還安營紮寨。”
“的确。”她那樣說着,熟門熟路摸進蝙蝠洞。
底下開着空調,溫度不高。布魯斯精赤着上身,老管家繞着忙活。嗯……縫線。又受傷了?她觀察着靠近,随口問了一句,“被狗咬了?”她說的狗其實是指“惡犬”,即惡人。沒料想老管家和布魯斯齊齊回頭看她,一個笑容燦然,一個滿面憋屈。
莫非……真被狗咬了?
“萊納小姐,我恐怕犬類對貓科動物天生有敵意。”老管家不失幽默道。手裡拉線的勁稍重了些。布魯斯誇張得皺起眉,“阿福。”
“看起來老人家在這裡不受歡迎。”阿福欠了欠身,“萊納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于是萊納接過老管家的針線活,把布魯斯當作布藝品縫得倒也像模像樣。陷入睡眠的監視屏如鏡面,照出低頭縫補的她和借着屏幕打量她的他。興許是他視線太炙熱,她有所感,擡頭,疑惑,“怎麼了?”
“沒什麼。我隻是在想,你好像很擅長。”
她笑了笑,“大概是讀書時做十字繡的基本功還在。”那麼說着的她沒有意識到寬大袖擺随着手上動作飄起,露出内裡一截紗布。
他沒有回答,擡手捉住她手腕,沒用多少氣力,足夠叫她動彈不得。她困惑望來,他言簡意赅,“手,怎麼了?”
“啊?哦。你說這個。做菜不小心切到了。”全然沒有記憶的模樣,直到他搖了搖她手腕才想起,仿佛真是件不足挂齒的小事。
可是傷口在滲血。他不認為做菜不小心能劃得這樣深。更不必說,這幾天裡她沒多少機會做菜。他離開的時候是深夜,她的午飯和惠特克一起在外頭吃,剩下唯一一頓需要做的早餐用不到菜刀——他知道她的習慣,知道她吃什麼。
他用力牽引,她重心不穩跌到他懷中,手上的針線才收好。他不由分手撩起她衣袖,作勢要揭紗布。她如預料得阻攔,“小口子而已,不看也罷。”那句“小口子”在她看到紗布上的血漬,頓了一頓。她沒想到傷口會破。他迅速作出判斷。
她口中的“小口子”在幾十秒後被證明為一道長而深的傷。她斜坐他腿上進退不得,低頭望着滲血的傷口,一語不發。大概是實在想不出什麼像樣的借口。
端着茶點的老管家呼了一聲“上帝”,繼而打趣布魯斯,“少爺,你的布魯西寶貝演得有些過頭。”布魯斯淡淡看了一眼。老管家很快意識到不對勁。擱了茶盤走近前發現萊納小臂上的傷。沉默一瞬,老管家仍不失風趣,“興許我不久後能挂牌當個醫生。雙人份的傷患照料大概能讓技術精進不少。我原本還指望着萊納小姐管教管教少爺。看起來你們彼此彼此。”
老管家欠了欠身,極有眼色得預備離開。萊納委屈巴巴叫了聲,“阿福。”
“小姐,實在抱歉,少爺這脾氣上來誰也攔不住。不過,或許你們可以到客廳,卧室,地面上的随便什麼地方繼續讨論這個問題?坐着至少舒服點。”
布魯斯接受了提議。現在和萊納并排坐在沙發上。她的皮包就在一邊。布魯斯一路抱她上來的,不理會她“你手上還有傷”的善意提醒。大概是對她的逃跑有了心理陰影。就差用手铐把她拴住。說實話,她懷疑男人考慮過這種可行性。不過擔心是多餘的。她不會逃。至少不是在他眼皮底下。事實證明了她的“衷心”。上樓前他套汗衫那會兒,她特别安分得等在原地。算了,她在他那兒的信用值大概刷到了負分。
小甜品和熱茶移到了餐桌。茶幾的位置擺上了消毒棉,酒精和繃帶。沒有止痛藥片也沒有麻藥。會很疼吧。她不合時宜得出神想。
布魯斯垂眸盯着她,高大的陰影籠罩着她整個身子。壓迫感濃烈。
說實話?說實話吧。反正他已經動了怒。她在心裡快速評估。
“不要那麼嚴肅。雖然割得有些深也不是菜刀劃的,但不是什麼大麻煩,也沒有自殺傾向。你大概知道下午我見了惠特克一面。他帶我參觀了新項目,還讓我體驗一把。别皺眉,他沒有逼我。是我自願的。動手的也是我,沒掌握好分寸,下手重了。他的組員見狀來搶刀,我松手不是太及時,反而拉長了傷口。總之,沒有牽扯任何惡性事件。”她憋着一口氣說完,也不看他什麼表情。
“下手重了?你可有夠胡來。”他被她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