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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曼徹底被激怒,“你以為毀了港口Mafia的貨,你能平安無事?你以交易為由,騙取港口Mafia的信任,索要港口Mafia的貨物又親手炸毀,和奸細勾結,試圖上演一出‘賊喊捉賊’?你大概是話劇看得太多,有些神經質。有一點,你得知道,克裡斯蒂娜和我一樣是挂名成員,和她合作你得不到好處。就算炸了貨,也嫁禍不到我的頭上。炸了貨,是炸了你自己的後路。”
萊納倚着柱子調整了一個角度,讓自己放松着,舒展着。她甚至半阖起眼睛。快來了。她在心裡說。
小醜啧了幾聲,“年輕人,你口口聲聲說我炸了貨。你要知道,炸了貨的,不是我。”
小醜說炸了貨的不是他。
托尼錯愕得看向娜塔莎,娜塔莎愣愣得轉向史蒂夫,史蒂夫皺眉望着萊納。角落裡的布魯斯握緊拳。手套上的護甲被捏得發響。
紐曼感覺腦子在宕機,“什麼意思?”
“意思是她——”小醜指着萊納說,“炸了你的貨。”時機掐得剛剛好,在他說有禮物相送的時候,引爆,讓所有人都誤以為是他小醜又一次在發瘋。小甜心算得一手好牌,是不是以為他不會揭穿?換作平時的話,是的他不會。他享受這樣的“豐功偉績”。可是今天。今天他更想看看她的老夥伴們聽說這一切後的表情。看吧,精彩極了。
“現在,你是不是恨不得殺了她?但是星條旗離你太近,你得想個辦法擺脫他,然後找到另一把槍。至于你……”小醜忙碌得在紐曼和萊納之間轉來轉去,“你是不是也想殺了他?哦不,原諒我的措辭,也許是你必須殺了他?我是說,如果你不想和你故事裡倒黴的老夥計一樣,捧着自己的心髒的話。可是怎麼辦呢?他好像穿着防彈背心。”
萊納嗤笑一聲。一直揣在大衣兜裡的手拿了出來,指尖一松,有個東西落到地上,劃了一小段。是迷你遙控器。隻有一個按鈕。隻能引爆,無法終止。她的手臂保持着平舉的姿勢,沒有人看清她的手掌裡還握着别的東西,直到小醜提起“防彈背心”的時候,她的手臂調整了高度。布魯斯有個不好的預感。
預感沒來得及被大腦消化解析,一聲槍響打亂了他和所有人的思路還有準備。
史蒂夫剛好擋住視線。從他腰和手肘圈出的空隙,能看見紐曼如電影慢鏡頭般倒地。創造出這間隙的史蒂夫擰過身,目瞪口呆裡是沒法掩飾的難以置信。他的四倍速度沒能在這時發揮作用。
眉心一點正紅。紐曼後腦勺下滲出的血涓涓淌了一地,淌到娜塔莎腳下。紅發的女特工看着年輕人到死還沒緩過神的面容,卻隻能看到他眉心的傷口,就像自動按了虛化濾鏡。槍法意外得好。她不禁想。
槍聲之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音。萊納的槍被打飛。被蝙蝠镖。那是把袖珍槍,伸出拳眼距離不遠。槍被尖銳的金屬蝙蝠翼擊飛的時候,很難不擦破皮。血順着她的直接往下淌。她用另一隻手徒勞捂着,皺着眉。好像很疼。
疼嗎?他比她更疼。布魯斯邁着沉重的步子,從背後接近她。沒有人看見,她右手遮擋着的左手是在怎樣發顫。
所有人的沉重一刻,小醜很愉悅。這些天裡他沒有這麼高興過。高興的話,就給他們一點提示好了,“小甜心,我說他穿防彈衣,其實是騙你的。”那樣的話,她就不會暴露一擊中眉心的好槍法。她一定很惱怒吧。擅長演戲的人最恨被人拆台。他想看她光火,想看她發白色變。
然而她無動于衷,好像從始至終知曉着真相。
防彈衣?怎麼可能。紐曼那麼講究斯文的一個人。萊納在心裡嘲諷。
右手按着左手的傷口,濕答答的血粘着一邊手背一邊手心,稠膩,很不舒服。她向紐曼倒下的方向走去。她知道他帶着手絹,在大衣下的西裝口袋裡。是他的習慣。努力想變得像個幹部。
沒能走幾步。被拽到一個堅硬如鋼鐵的懷抱,撞得她後背發疼。說實話不怎麼意外。她歎了一聲。可能沒控制好音量,歎得有點響。拽着她臂彎的那隻手發了狠勁,捏得她骨節作響。會起淤青吧。她不合時宜得想,同時又慶幸自己完成了射擊。他拽着她用槍的那條手臂。左手。被他那麼制着,怎麼可能再使得上勁。
“你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意外?“小醜接替萊納去走到紐曼的那段不遠的路。他也沒能完成。被托尼的電磁炮打中,飛進了牆裡。距離他成功爬出來,還有一段時間。
托尼不屑得打開頭盔,對着手掌吹了口氣,“我可沒有時間陪瘋子浪費。”就像在指責蝙蝠有太多時間和小醜玩捉迷藏似的。
布魯斯沒有表示。萊納認命得抖開手絹——臨走前剛塞洛斯送她的手絹,黑底白點——簡單為左手包紮。
史蒂夫撿起手槍,“勃朗甯。”娜塔莎拾起彈殼。很顯然口徑和手槍不匹配。
她說出結論的時候,才搖搖晃晃爬起來的小醜,臉上的笑凝固了一會兒。子彈是他常用的型号。他簡直愛死小甜心了。小醜按着還在發疼的腰,望向萊納的眼神卻裝滿星星,“看起來今晚,是我們所有人的陷阱。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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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她不是唯一帶槍的。
有人給了紐曼槍,告訴迫切轉正的他克裡斯蒂娜可能叛變,就像告訴她他們懷疑紐曼轉正的動機。他們之間誰活下來并不重要。要緊的是活下來的隻能有一個。指示她炸毀運給小醜的貨,又替換子彈轉嫁給小醜自己,不管是誰設計了一整場戲,目的隻在于那個看似合理的解釋:組織的叛徒毀盡貨物,殺死同僚和對方工作員,憤怒邊緣的小醜槍殺了叛徒。
全滅。皆大歡喜。
不。不是全滅。會有一人生還——負責人。萊納垂下眼睫。她認得負責人。阿琳娜給的資料裡有他的照片。塞朗佐,路西安修斯·科裡傑特。他沒有易容,不必易容,沒多少人認得他真面目。假扮作初級貨物督查,他的職責在于确認目的達成。她想槍響之後,他的任務大概也宣告落成。她和紐曼中的任一生還,出于自我保護本能,都會把這一切推到小醜頭上。
“可我還是很好奇,小甜心,你既然那麼清醒,怎麼就聽了我的話?”小醜還喃喃不忘她直擊眉心的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