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研究員不一樣,不需要抛頭露面。”巴克斯維還是有事說事的态度。除了萊納,被他們交換走的萊納,好像再無什麼能讓他起波瀾。
“這倒不假。傳聞裡的華尼托博士,如雷貫耳,真正見過其面容的,據聞屈指可數。”
巴克斯維掀起眼皮,“華尼托的名字,我還在的時候聽人提過,但遠非是而今的如日中天。他的履曆和瑪爾斯近似是一步一腳印攀爬,不比查特韋格、迪恩派克是前任老教授的關門弟子、承了衣缽。他倆結盟,恐怕也有這一層因素在。”
“按你的說法,目睹過華尼托真容的應該也不少?”
“你既說屈指可數,想必是不會多了。”巴克斯維答得很淡,在場的聽衆俱多眼皮一跳。若從很多變成了不多,之中冗餘大抵隻能阖眠。華尼托從萬千人中脫穎穩坐一方,今非昔比,昔時的瑣碎和記得瑣碎的人也便不需要了。細節能看出一個人,而做到他地位的人最忌被看透。
“瑪爾斯不必如是,你們這一輩的死傷參半,加之争搶中又走了大半,和他相熟的、哪怕聽聞過他的業已寥寥無幾。”
“你之前問我為何萊納在基層。做我們這行的,默默無聞才是本事。她太聰明,去哪都太顯眼,反而也就沒哪處真正适于栖身。”巴克斯維盡力在保持平靜,可尾音裡還是有一絲顫動。他在為她不平麼?
***
他們口中的萊納在城市的另一端,在滿身血污裡,半昏半睡過去。
沒有人叫醒她,盡管潑冷水的鉛桶就在牆角。梅森擺手止住了打手的動作,“我讓你們套話,沒讓你們弄死她。”
巴克斯維的話說對了一半。她太聰明,去哪都太顯眼,所以哪都希望她是自己的人。她不太可能安于一處,與她的想法無關,她的聰明和吸引力會讓人總去懷疑她。
梅森開着視頻,視頻另一頭連着的不是查特韋格本人,是他的首席特助丹特利·肯特·雷德曼。首席特助是文明人的叫法,說白了是最受信任的副手。梅森和丹特利不總想現今一樣對付,事實上不對付才是常态。原因也很簡單,“最受信任的副手”的位置,做到親信的人都想要。
令梅森稍感安慰的是丹特利而今的處境并不好。看畫面大約能辨出是比這間解剖室好不上哪兒去的地下室。丹特利陪查特韋格一起出逃,他的所在便是查特韋格的所在。隻是他們沒有像任何人透露,包括梅森自己在内的另幾名親信俱是一無所知。說心裡沒不舒坦是假的,不過至少還有借口自我安慰——神盾局要找查特韋格打探,邁爾伯特要捉他問話,恐怕瑪爾斯都想抓他正法。他有太足夠的理由小心謹慎。
查特韋格不在丹特利身邊。換句話說,丹特利避着他和梅森通訊。因為設誘捉萊納拷問是丹特利的主意,他們幾個平常不對付的親信難得一緻同意了丹特利的主張。大家都知道查特韋格不會同意——被迫卸任後他小心翼翼到了束手束腳的地步,所以心照不宣背着主人行事。
他需要緻命一擊,需要扼住敵人命脈的機會,唯一的機會。情勢他對很不利,他隻有這一個機會。他會感謝他們做的一切,盡管這有些過分冒險。梅森心想。這是他們所有人僅剩的機會。
梅森絕對想不到自己的一舉一動正通過為萊納準備的監控攝像頭被人監視。
“啪”,暗色調的辦公室,27英寸顯示屏上的監控錄像被人關閉。從轉椅上突站起的人顯然很生氣。他冷哼:“癡心妄想。”
“消消氣。”一個略低的女聲答道,“也就這幾天的事了。”
議事區裡或站或立的男男女女俱是不置可否。半晌,角落裡稍年輕的小夥,拽着衣擺,略拘束得發問,“那個年輕的研究員……”
“小夥子,挑她是看得起她,她最好明白這點。”深棕色單人沙發的男人推了推眼眶。其實“小夥子”對于這個稱呼已有些超齡,但是他并不敢反駁也沒想過反駁。
反而是他對座的人嗤笑:“你也别老欺負他,說得好像挑那個小姑娘當真是擡舉。那分明是華尼托自導自演給你我等看的一出‘還未過時’,入選主角的小姑娘隻能怪自己風頭太盛。”
“瑪爾斯那邊……”
“他像是會管這些?”
“我倒是知道他不會喜歡你們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