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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X教授點名的華尼托言笑晏晏得看着布魯斯,像是惡作劇得逞的頑童惡劣的嘲笑,又或是連環局成功的惡徒肆意的挑釁。
說理是不可能說得通的。和她對視的布魯斯很快有了斷論。她有意要把自己塑造得十惡不赦,又如何會辯解。
“你們對尼雅說了什麼?”他口氣平靜地問她。比起詢問更像在自問自答,“無非是她曾有個美滿的家,包容着她的異于常人,會在别人叫她怪胎時奮起而戰。但她的天賦還是引起了X戰警的關注,企圖說服她加入,她還在猶豫不決時,變種人的仇視者捕捉到了X戰警到動向對她這潛在成員展開行動,她的父母、兄妹、親人在不幸也無妄的災變中喪生。猝不及防的生離死别讓她恨上了間接的罪魁禍首,發誓要報仇。諸如此類千篇一律的故事,我想。”
大多數不幸的始于突兀的家庭變故,變故的起因又常是變質的好意。他猜的不錯,這确實是九頭蛇灌輸給XA-1806的故事核心。她大方得表達了認可:“你可能覺得它俗套,但俗套之所以俗正因為它經久不衰。”若是無人問津也不被廣用的故事,不會有悠久的傳承,也無緣變俗。
他還是很平靜,平靜地點了點頭,也不知能不能算作認可。這在她的意料之外。沒有預想的動怒、質問、說教。他沒有對她離經叛道的大企劃做出任何評價,自然也無從發展到她所期待的徹底決裂。
“你是不是也恨過,傳聞中九頭蛇的頭号敵人美國隊長在九頭蛇點火縱亂時無迹可尋;口口聲聲不會缺席的正義夥伴一如既往地姗姗來遲,大局已定後卻又無愧得質問被留下獨自面對的你,為何不能堅持更久一些、為何不能多一些堅毅?”
話題的忽然轉變令她微微失神:“什麼……”
“你是否也曾無數次質問,就像小醜一樣,不理解質問他的何來臉面質問,分明在他墜入藥池之前若有人伸出手,他不會是今天的他,你也不是今天的你。寫着尼雅那段抽象卻也和很多人的經曆有着相似的故事的你,那一刻是否也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他的眼光正如他的人,平穩、沉着、近乎固執得堅持。那種靈魂的輝光她喜歡也厭惡着。信念的力量總會不合時宜将人灼傷。她到底垂眸,避開了他過于亮堂的目光:“我從不相信解救,也不寄希望于他人。”
答案是否定的。她否定了XA-1806的故事藍圖裡有她自己。但被否認的并不一定不是事實。
“你敏銳、果斷、善觀察,對這樣的你把命運攥緊在自己手裡大概比依靠他人更有盼頭。可大多數人是你的相反面。憎惡着也渴望着遲來的救贖。不然你說,尼雅為什麼會猶豫?她分明有充足的時間卻硬拖到把羅根鬧來。你說她在期待什麼?”
期待這一次或許會不同。期待着那個被她嬉笑打鬧也頂天立地的男人能救她于水火,哪怕她的記憶不容置疑地告訴着她是這個男人和他的同伴們毀了她十三年朝夕的溫暖。
華尼托都知道。也許她自己也正盼着一次不盡相同。可就像布魯斯說的,她太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所以回答他的話也就變成了:“期待着’這一次不同’是一切愚蠢的開端。”
可有些追逐雖然愚蠢,也正因為愚蠢,才讓人向往。
比方曾經的妮娜求而不得的溫情,比方如今的尼雅為之掙紮的溫情。
“所以要用絕對理智來武裝、去摒棄那些愚蠢的追求嗎?”
她沒有回答他略漸尖銳的問句,神色莫測得兀自反問:“你說她會如何選擇?”是孤注一擲複一場不存在的仇怨、圓一段莫須有的罪孽、全一輪無中生的因果,還是抛棄固有認知、賭上性命博那一點看不見苗頭和希望的或有不同。
他也沒有回答她:“你希望她怎樣選?”
她笑了笑,斂取神情:“我不知道。”莫如我果斷也寡斷,薄情也重情,大約也就不會掙紮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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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給他們暢聊人生的時間并不多。九頭蛇的“X武器計劃重啟”在全面推進,毫無防備的人們被打得措手不及。摩擦而生的傷亡,沖突波及的設施損毀,是一個個冰冷增長也現實存在的數字。繼X教授之後,複仇者、超人、甚至阿福的通訊,接連不斷轟炸着布魯斯的智能機。
【他們帶領着越來越多的同夥吸收更多的成員,順應的是同伴,反抗的是“壓榨者的走狗”。變種人不再是統一的名詞,而是被劃分為“值得更好”和“必要犧牲”兩個陣營。他們一面殺戮,一面高喊着“沒有歧視和擠兌、壓榨和欺淩、流血和暴力、人人平等的新世界”。新世紀的最佳諷刺現實非他們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