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譚——紐約線是振金的運輸線。振金冶煉需要周期,冶煉期内這條管道也會承載其他的運輸項目。阿卡姆關不住小醜本人在内的罪犯,但這不意味他們每時每刻都在越獄。各自為王一方的這些人,各有各的渠道,但哥譚——紐約的便利是維系他們間微妙平衡的關鍵。現在,這根平衡木被人折斷了。這意味着利益瓜分乃至勢力強弱即将重新洗牌。
“你會後悔任她胡作非為的!”小醜對着蝙蝠怒吼。他打不過這個家夥,但總不甘心就此放棄。當然,如果可以選擇,此刻,他更想給一拳的,是華尼托那個瘋子,“我不得不懷疑,你和企鵝人達成了肮髒的合作。他故意把牌輸給了我,好讓你輕松取走。”
打鬥使人思維清晰。他想到了一種被忽視的可能。
“有趣的假說。”華尼托沒有否認。這種輕巧的作答,有時候是種變相的承認,“你莫非想以此為餌,推翻他的統治?他是個老道的管理者,即便達不到羅馬人的高度,也總比讓那些林林總總落在你手裡的強。”
“哈……”蝙蝠的拳頭砸在小醜的臉上,打落好幾顆牙,可他渾不在意。慘白的油粉上猩紅的笑,詭異的猙獰一如小醜此刻心境,“小甜心,你現在的口氣聽上去和那些嚷嚷着’蝙蝠端了法爾康尼老窩緻使更大規模混亂’的黃毛小子們,可沒什麼差别。别怪我沒提醒你。”
小醜被蝙蝠按着頭砸上窗戶,碎玻璃紮了滿臉。爆破聲終于進入幕間歇息暫緩下來,恰有無人機趁這間隙在這窗外打了個轉,便好巧不巧被蝙蝠順手一道蝙蝠镖打落。力度之大,将無人機從中軸裂作兩半。
可怖的手勁,和頻繁投來的眼光,顯而易見,布魯斯聽進了小醜的說辭并為之困擾。
他說的不盡然是錯。缺少了法爾康尼鐵腕掌控的哥譚,不成氣候的小幫派有了更多的活動空間,縱然蝙蝠能以自身的威名震懾,但他無法顧及每一個角落。并非是說倘若沒有蝙蝠對其的窮追猛打,便不會有勢力割據的局面。羅馬人和企鵝人的怨怼,老派和新興的天然對立,利益不均的暗潮湧動……都意味着矛盾的注定爆發,和法爾康尼的垮台。蝙蝠不過是這場亂局的一劑加速罷了。
不論是這陰灰世界的排序,還是名為振金或其他貪婪交易的再分配,世間秩序大抵逃不脫“不破不立”四字。
華尼托和邁爾伯特互換眼色,後者可有可無得回應小醜:“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急于和他作對。如果你的目的是盡快返回阿卡姆,那直接投降、搭他的便車,豈不是最快的選項?”
“轉移話題嗎?這不是個高明的手法。小甜心,我保證,老蝙蝠有太多疑問需要你的證實。但是,好吧,我把這自由留給你們。至于你,你以為老蝙蝠會怎麼輕易行我方便?投降的流程十分冗長,首先我得被他胖揍一頓,然後他會把我移交給警署,經過漫長的審理之後,我才有望回到阿卡姆。對,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卻也不這樣着急回去。就像你們心想又不肯承認的,那是怪企鵝的主場,沒我多少好處。反而是你們,你們好像很急的樣子,急不可耐要把老蝙蝠和我一塊支走似的。”
蝙蝠的手法愈加利索了,怕是不隻為制住小醜,更是為制住華尼托和邁爾伯特。
***
小醜的直覺沒有錯。
那架盤旋的無人機是交叉骨發來的信号,按華尼托的安排,這代表着爆破完工,長存了幾代的哥譚——紐約線于此盡毀。足以毀了這鋼鐵巨物的火藥,當然不可能不攪動風浪。這信号是完工确認,更是撤退預警。過不了多時,這建築物也該遭殃了。
小醜說華尼托和邁爾伯特沒考慮過留活口,确然是實話。就像他了解她,她同樣深谙他添亂的脾性。她既決定親身下場,就不可能沒想過,在布魯斯的眼皮底下,她沒有滅口的機會。換句話說,她既敢進入此地,便有十足的把握,不必動手亦能滅口。
小醜的喋喋不休還在繼續:“怎麼是我們都在,不方便你動手?你求我一聲,我也不是不能代勞……”
華尼托隻是冷眼掠過越發躁動不安的“雜牌軍”,憂慮、害怕、戒備,就像彌漫了煙塵的空氣,随時都有點燃的威脅。而這正是她想要的:“你當真以為,這裡面沒有我們的人手?”
八風不動的笑成了壓垮這些人的最後一根稻草,一如所料。
不知是誰先動的手,從四人對峙伊始便籠罩在這群局外人頭頂的、名為不安和無所知的陰雲,終于在這第一縷火苗的撺掇之下,化為如有實質的自我保護。
混亂有了引子便無從收拾。
“該死。你是故意的。”在衆多的驚恐和不理智中,斯托拉斯是為數不多,或者說唯一存有理智的。隻是事到如今,他的咒罵了無用處。
布魯斯也察覺到了不妥和失控。他的作戰目标明顯的在從小醜向華尼托和邁爾伯特轉移。
邁爾伯特摘下眼鏡,别在衣襟,優雅地向亂作一團的場地欠身:“那麼,請允許我先行退場。諸位,祝你們有一個美好的午後。”他張開雙臂,側身向窗外倒去,渾似尋死之人。
蝙蝠最後一拳将小醜砸暈,箭步沖向邁爾伯特,手指分明握住了後者的衣角,但這片衣角和衣服的主人一道在下個瞬間憑空消失。縱是反應驚人如蝙蝠,也不可避免地在原地失了神。這……怎麼可能?
這并不可能,是他的眼睛和大腦騙了他。理智如是說。可理智掌控不了感官。
“我學會了!甜心,這是個好名字。我好像明白你所謂的’打從心底相信自己是團空氣’的意思了!”邁爾伯特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分辨得出他大約以極高的速度在空中行進,“願你全須全尾,直到我們再次相見。”
華尼托望着遠方,停止了爆炸而重歸寂靜的遠方。她平靜地站在原地,沒有企圖離開,像是坦然接受布魯斯不可能放走她的事實,又像是計劃之中。
再次相見……嗎?
她一時的凝練晦暗的眼神并不像在期待再會。也許再見會是某些無法挽回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