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很久以前,他就對女人那套神秘主義感到厭煩,如今神秘面紗開了條口子,怎麼說也要撕下來看看。
他很期待,在那個妖娆妩媚的女人胸口,開一朵鮮紅的花。
*
蘭不敢動。
醒來後周遭的環境聯系斷裂的記憶讓她意識到自己被綁架了,糟糕的是,她連綁匪長什麼樣都沒看到。
這個房間密不透風,隻有一扇門,逃得出去嗎?
咯吱——門把緩緩轉動,她的心也随之提到嗓子眼。
銀色長發垂落遮住半邊臉,另一隻眼猶如狙擊槍洞口,精準無情地鎖定了她。
那是怎樣一雙眼睛,光是看着就不寒而栗。
男人向她走來,她不住地發抖。
“照片上這位,你認識?”低沉而磁性的聲音,仿若從地底深處傳來。
蘭屏住呼吸,一個金色大波浪卷的漂亮女人映入眼簾,仔細分辨,确有幾分熟悉,很像那個滿月之夜對小哀開槍的人……
他似乎用的是問句,但語氣裡的笃定又似陳述句。
難道她應該認識這個人嗎?
“不、不認識。”
也許是表現得太過緊張,沒等她喘氣,下一秒槍洞就抵住她的眉心。
男人的聲音比他的槍還冷,仿若對将死之人的低語:“你再仔細想想,我沒有耐心給死人做思想工作。”
聲音卡在喉嚨裡。這一刻,她腦海裡走馬燈一樣閃過無數場景,爸爸、媽媽、園子……窗台上的花花草草、事務所裡吵鬧的聲音、帝丹高中的同學……最後的最後,定格在多羅碧加樂園,新一轉身離去的背影。
那背影,和柯南的影子重疊了。
眼淚忽然不受控制。
砰——
子彈擦過腳踝,她輕嘶了一聲,火辣辣的刺痛中彌漫着硝煙的味道。
“喂,别考驗我的耐心。”
海風從窗台灌進來,銀色長發飄揚遮住視線,她抿了抿舌尖,在止不住的鹹澀中說服自己接受,再也見不到新一……這個殘酷的事實。
死刑遲遲未宣判,漫長沉寂過後房間又重歸黑暗。
蘭軟倒在地,冷汗順着胳膊一直流,流到指尖。無法形容與那雙眼睛對視的感受,直白地說,她覺得在那人眼中的自己,是走投無路的羔羊、是垂死掙紮的小鹿、是四面撞壁的老鼠,是案闆上的魚肉……唯獨,不是人類。
黑暗模糊了時間,沒有辦法隻能縮在牆角發抖。她從小怕黑、怕鬼,害怕一切看不見摸不着的未知可怖的氛圍,她相信天使的存在,因相信感到幸福,作為代價,她同樣堅信惡魔的存在,即便這令她感到痛苦。
但光明總會戰勝黑暗的,不是嗎?
她花了很長時間給自己做思想工作,包括積極的心理暗示,被恐懼麻痹的大腦終于得以喘息,逐漸恢複正常思考的能力。
說到底,新一為什麼會變成柯南?
一旦開始思考這個問題,接下來的疑問就被堵死了。大人變小孩,當今世上已有這麼先進的科技了嗎?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答案是肯定的,也許隻是她匮乏的科學知識無從解釋,那……換個簡單的思路,他是不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不能被琴酒發現。
柯南說這句話時表情特别嚴肅……
琴酒是誰?是綁架她這個人嗎?新一變成柯南是否也跟他有關?
正當她一籌莫展時,門外傳來交談聲。男聲低沉,毫無疑問是那個可怕的人,另一女聲很小還伴随着英文,聽得人雲裡霧裡。
等到聲音漸遠,估摸着人走了,她起身去擰門把鎖,沒想到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屋子很大,關她那間應是儲物室,客廳豎着幾面高高的玻璃櫃,裡面裝着大大小小的瓶子,标簽全是外文,矮幾上一台黑色筆記本正亮着熒光。
大門緊鎖,陽台很高,蘭俯瞰着四面環海的小島景色陷入沉思。
沒想到眼睛一閉一睜就來到茫茫大海中央,伸手摸不着北,底下滾滾波濤好似翻湧的墨汁不斷下沉。她往外探了探,估摸有二三十米高,想逃生有些困難。
原以為可以通過電腦發出求救信号,遺憾的是沒有網,屏幕中心亮着一個監控系統,她嘗試移動光标,發現可以從裡面觀測到整個海岸沿線的狀況。
如果要逃跑,這個東西最好破壞掉。
蘭舉起電腦有些遲疑,就在這時她的目光被矮幾上的黑盒子吸引,伸手打開,裡面裝着顔色奇怪的藥片,很是熟悉……
瞬間,她聯想到柯南常揣在兜裡,幾乎從不離身的感冒藥,思緒尚未理清,門外腳步聲突然近了,急亂中,她匆忙拿走一粒跑回儲物室,将藥藏在門後地縫中。
琴酒拉開大門,擡腿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停下,目光掃過随風起伏的窗簾,又在寬闊廳室内巡視一周,最後落在儲物室門把上。
蘭心跳得停不下來,剛剛那一瞬她感覺自己握住的是新一變小的鑰匙,可眼下的行為到底是沖動了。
地闆嘎吱——嘎吱——緩慢而沉重的聲音背後好似潛藏着一隻野獸。
男人看她的眼神又不一樣了。
更瘆人了。
“拿出來。”
蘭不敢相信,進門才幾分鐘他就發現了異常,一時分不清到底是眼前這個男人不對勁還是自己不對勁。
喘息之間他再次掏槍,咔嗒——打開保險的同時順手點了根煙,聲音緩慢而低沉:“你要知道,有些話我從不說第二遍。”
在那雙眼睛,那個槍口之下,身體怎麼也動不了。
男人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視線移到門後,霎時,門吱呀一聲如合上的牙齒咬住了光線,他就着黑暗蹲下來,指尖撚起那顆藥。
驚愕之下,蘭不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很呆的問題:“你怎麼推理出東西藏在這裡的?”
男人嗤笑:“還用推理,你不都寫臉上了嗎。”
蘭埋下頭,臉有些熱,被自己蠢的。這個男人的眼睛不僅能殺人,還能透視,讓她有種從裡到外都被扒光的羞恥感,沒等她喘口氣,頭皮忽被那隻蒼勁的手一把扯住,男人狠狠揪住她後腦散落的長發,喉頭發出宛若來自地獄般沙啞的詛咒:
“喂,你想當實驗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