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在孤夜森林中迷路、盤旋,發出沙沙的咆哮聲,枝葉因被驚擾而晃動、扭曲,将月光隔絕在外。
柯南一路狂奔、摔倒、爬起來。
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裡,什麼也看不見,風刮得耳旁嗡嗡的,什麼也聽不見,他像失去五感的木偶傀儡,隻能被動感受心髒失序、加速起搏——咚……咚咚……咚咚咚……
根本停不下來。
這一切,究竟怎麼發生的?
直到找回理智的前一秒,他腦海裡都盤旋着這個疑問。
七天……
原來已過了這麼久嗎?
他不敢深思這個數字背後的意義。七天對于帝丹高中、偵探事務所來說很短,也許什麼都不會發生,但對于這座孤島、某個男人來說,很長,什麼都可能發生。
也許已經發生了,又或許……他已遲了遠超100個小時才發現這個真相。
那天晚上,蘭跟着他出了門。
經過腦海裡快速缜密的推理,他得出這個最有可能的、也是唯一的答案。
*
“我覺得,這個女人不一定是你們口中的蘭小姐。”
赤井秀一站在離高架三、四米遠的位置,示意衆人不要輕舉妄動,同時制止柯南繼續向前,“如果這隻是琴酒誘我們入地雷陣的餌,為什麼要蒙上她的頭呢?”
閃光/彈劃破黑暗的瞬間,衆人隻看到一個被黑皮布袋蒙頭的女性軀體,雙手呈十字挂在高架上,看上去像中世紀等待被信徒焚燒的女巫,隻是她身上穿的不是巫女服,而是柯南所說的——毛利蘭的外套。
僅憑外套和手機,就能确定她是毛利蘭本人嗎?
FBI衆人,包括柯南也抱持着這個疑問——為什麼要蒙着人質的頭?
最有可能解答這個問題的人,此刻正低頭呆望着地面,一動不動,仿若被黑暗吸走了魂魄,不知在想什麼。
朱蒂歎氣,走過去将手輕放在柯南肩上,安慰道:“從現在的情形看,她不一定是蘭,也許是島外的人或黑衣組織的成員……”
“是啊……”卡梅隆說:“如果琴酒真抓了蘭小姐想誘逼我們踩雷,那直接讓我們看她的臉不是更好嗎,人在确定事實的情況下反而容易沖動。”
“所以……琴酒是在虛張聲勢,誘騙我們?”
“不,有兩種可能……”赤井秀一分析道:“第一,就如同你們所說,她确實不是毛利蘭,琴酒也沒有抓到她,隻是拿走了她的外套和手機,憑她的身手推斷這是有可能發生的,但從失蹤時間和目前情況看,可能性很小。”
“意思是,蘭小姐還是被劫持了……”
“嗯,當然也不排除被其他人劫走的可能性,也許是貝爾摩德,也許是基安蒂,也許是伏特加……也許他們隻是交換了人質的物件,再分頭行動。”
聽他這麼說,衆人不由陷入沉思。
“說到底,這個人是誰不重要,而且極有可能是我們不認識的人,隻要讓我們誤以為是毛利蘭就行。”
赤井秀一停頓幾秒,瞥了眼柯南繼續說:“第二種可能,以琴酒的性格,通常會采用最保險和萬無一失的做法,也就是說,綁在上面的人确實是毛利蘭,之所蒙上她的頭,是為了混淆我們的視線,轉移焦點……”
“什麼焦點?”
赤井秀一打開手電微光四處照了照,“也許這個地方還埋藏着我們不知道的陷阱……”
“還有一種可能……”他擡頭凝視高架上的模糊人影,“從剛才到現在我們談論了這麼久,上面的人沒發出一點聲音,也沒有動過的迹象,從滴落的血迹及其幹涸程度看,極有可能已經死了。”
朱蒂倒吸一口涼氣,“那……蘭她……”
“對,死人擺在面前隻會加強我們的警惕,之所以蒙上她的頭,就是要讓我們不确定上面的人是否還活着……”
“……”
“……别說了!”
“工藤君?”朱蒂回頭,見柯南立于陰影中,指尖陷進死死攥緊的拳頭裡,鮮血順着指縫滴落,紅得觸目驚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别說了……”
偵探需要的永遠是最理智和冷靜的頭腦,他清楚,再清楚不過,所以從剛才到現在他一直在忍耐,已經是極限。
所有的可能性,正如赤井先生所說,他早在心底有了清楚的認知,可是……他們沒有證據。僅靠推理無法得出真相,即便他推理出那個女人百分之九十九不是蘭,但他能容許自己忽略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嗎?
别說現有事實擺在眼前,哪怕真的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柯南抱頭蹲下,極緻的痛苦将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大腦撕扯、分裂。
——蘭可能已被琴酒殺害。
這個認知是擋在他面前的一道高牆,阻斷了他的思考。
*
漆黑燈塔頂層,風刮得窗簾嘩嘩作響。蘭默默聽着監聽器裡傳來的聲音,淚如雨下。
“你确實給了我一個驚喜。”琴酒滿意地收回狙,叼着煙頭看她。
利用這個女人的身份信息去試探那群老鼠本是他突發奇想的計策,本意隻是想知道這個女人和FBI到底有什麼關聯,現在看來,效果遠超預期。
FBI要救的人,也是貝爾摩德要救的人,這意味着什麼?
“毛利蘭?”這個姓氏聽上去有那麼一絲熟悉,在哪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