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始終把目光放在眼前眉目沉郁的少女臉上,“當然,你可以隻談事實,不談感受。”
蘭确實不想回憶那些灰暗的細節,可有些事情壓在心裡久了反而覺得說出來會更好,索性将實驗島和煙花廠發生的事一股腦兒與他們娓娓道來,說完一如預料中那般松了口氣。
朱蒂訝然:“蘭說的和我們取得的信息基本對得上,尤其關于朗姆的部分,和水無傳回的消息完全一緻,朗姆離開日本後,組織内部已經沒有能和琴酒相抗衡的勢力了。”
“等等……”赤井秀一突然凝眉,沉思好一陣才露出不确信的表情:“你說當時琴酒在陽台上監聽我們談話,聽到了工藤的名字,還有嗎?還有誰的名字?”
雖已過去很久,但那次印象實在太深刻,所以蘭也記得很清楚:“朱蒂老師……詹姆斯先生……赤井先生……他應該都聽到了。”
話落,朱蒂和赤井秀一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拿起電話。
“水無呢?”
“自從朗姆出事後就聯系不上了……”
占線聲在空曠室内回響,沉寂一陣,赤井秀一放下電話。
“蘭小姐,我有個疑問希望你能為我解答。”
“請說。”
“包括第一次被綁架,你和琴酒不止見過兩次面吧。”
蘭沉吟片刻,答:“五次。”
“除了那兩次,你們見面都做什麼?”
“做什麼……”
“琴酒是個沒有耐心斡旋的人,你和他見過五次卻沒有殺你,尤其今天還是在白天,這其中實在是有古怪的地方。”
“等等……你們是在懷疑我嗎?”
“不,我是在懷疑琴酒……”
火柴光閃,與某人相似的墨綠瞳孔隐藏在煙霧中。
“比如說今天,你是怎麼換掉頭發的?老實說,琴酒是個小心謹慎到讓我惡心的人,即便訓練有素的特工也不能從他那裡套出任何情報,要讓我相信你能做到,抱歉實在很難。”
蘭低頭默然,赤井秀一轉而将目光落在她頸間的創可貼上,其他視線也随之紛紛轉移焦點。
那些眼睛裡的探究和猜測如X光穿透蘭薄如蟬翼的臉皮,燒得停不下來。
朱蒂:“蘭你的脖子怎麼了?”
“被、被蚊子咬了……”
這個謊實在拙劣,連她自己都這麼覺得。
“蘭小姐,我先聲明我絕對沒有懷疑你的意思,隻是因為綁架這種情節在犯罪學上比較特殊,我們非常擔憂受害者的心理問題,恰好今天我們的心理治療師也在場,想給你做個微小的測驗。”
說到這裡,蘭終于坐不住了,“你們……”
柯南比她還先跳起來:“我來之前你可沒提過這件事,你們這樣做是在質疑……是不尊重她的人格!”
“我們隻是想發現問題,解決問題,不能因為蘭小姐是你女朋友就特别通融,這樣反而是對她的不尊重。”
一大一小兩隻眼睛對峙着,蘭适時打斷他們:“我覺得赤井先生說得有道理,我願意做測試,隻是有一點,我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們會覺得我有問題?”
“不知蘭小姐有沒有聽過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人質情結?”
蘭之前看過犯罪心理學相關書籍,對此略有了解,隻是将書上的病症毫無防備代入自己,一時難以接受。
“情感上會依賴他人且容易受感動的人,容易對加害者産生依賴甚至同情,反過來幫助加害者,這是被害者心理上的自我保護機制。”
聽他這麼說,蘭不由靜下心來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她依賴那個男人嗎?除了那晚被朗姆追殺四面圍堵走投無路,迫不得已把獲救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但那時候的加害者是朗姆而非琴酒。
同情?
“她不會。”
“蘭不會。”
柯南和灰原幾乎是異口同聲給出肯定的答案,蘭驚訝于他們之間的默契,而那個默契的焦點居然是自己,不由百感交集。
“蘭雖然善良,但心志堅定不會輕易被人左右,更何況是琴酒那種人……”
“對……”灰原接過柯南的話,“沒有人會同情琴酒,現實世界中體會過那個男人真面目還能對他抱有恻隐之心的人根本不存在。”
雖然說得極端,但隻要略微思索,黑暗中某個令人揪心的畫面就如臨淵之手掐住她的脖子,無可擺脫,無法不認同他們的答案。下一秒她堅定不移地擡起頭,目光炯炯:“我不會依賴,更不可能同情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