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随意翻了幾頁,将資料扔到一邊,稀松平常的表情就像剛批閱完一張試卷,蘭不滿他待理不理的樣子,伸手拿走那本書:“先回答我!”
根據過往的經驗,他不說話準沒好事,蘭直覺一向很靈,因而有些心浮氣躁,面前人卻不溫不火:
“身份沒問題,我讓伏特加把她帶到訓練營,運氣好的話明年就能參加考核了。”
“考核……”
蘭大腦開始宕機:“什麼考核?”
“組織還能有什麼考核……”
琴酒嘴角浮現淡淡笑意:“自然是看有沒有本事為黑色大炮的力量添磚加瓦了。”
蘭呆呆看着他,好一會兒:“你要41成為你的手下?”
她難以消化這個信息。
“是個好苗子,該培養就要培養……”琴酒饒有興緻轉向她:“你不說她想出去?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是……她曾試探性跟他提過這件事,毫無意外被拒絕了。他有他的立場,在這件事上無法妥協,雖然明白相愛并不是要完全順從對方,成為另一個人,彼此尊重是相愛的前提,可她無法釋懷,她禁不住想,他到底什麼時候看上41的……
41從出生開始就被困在這裡,從未體會過正常的愛,她敏感、多疑,即便蘭努力想對她好,她也沒有打從心底真正信任她,這種無力感在琴酒身上也能深深體會。
還有小哀。
組織就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吞噬了正常人的感情、期望以及作為人的一部分。
“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見她反對,琴酒倒顯得無所謂。
“你确定?”
蘭無力地點頭。
“為什麼?”
難得他會問出這三個字,會想知道她的答案。
“她待在這裡,是受害者,加入組織,會成為加害者……我不想她變得跟你一樣。”
琴酒笑了:“原來你甯願她永遠是受害者,也不願她掌控自己的人生。”
“如果掌控自己的人生是靠剝奪别人的人生,我甯願維持現狀。”
直至今天她也未能得知琴酒是怎樣走上這條路的,可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可以讓她早點認識他,她也會不管不顧阻止這一切。
“姐姐……你在說什麼……”
聽到聲音,蘭下意識回頭,41雙手顫抖,渾身僵硬地立在原地,顯然聽到了他們剛才的談話。
擔心造成誤會,蘭急忙上前解釋,卻被她一把推開。
年紀小的女孩意外擁有爆發性的力量,推得蘭重心不穩向後倒去,身後是未擺好的桌椅,就在要撞到時,琴酒一個穩步接住她,眼底閃過淩厲的光。
“你明知道這是我想要的,為什麼這麼做!”
41不止一次跟她說過,加入組織是他們唯一的出路,擁有代号更是一種榮耀,女孩說得那樣向往,她又怎會不懂,可她想讓她知道,這是錯的,或許還有别的辦法……
“41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
41眸光泛紅,眼神陰暗得就像遭到背叛,令她不由回想起那個漫長的夜晚,那種眼神,她太熟悉了。
話未說完,女孩已奪門而出,蘭想去追被琴酒拉住,她甩開他的手:“你滿意了?”
“滿意什麼?”
“看到我難受,你就滿意了?”
情緒莫名泛濫,止也止不住,41的反應讓她受傷,而琴酒不發一語站在一旁,神情淡漠得就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他會寵她,順着她,用他的方式愛護她,但不會理解她,永遠不會……
久違的痛楚鑽入心間,蘭猛地抽了一下。
毒發了。
比預計的早了一天。
她臉色煞白,瞳孔放大,冷汗細細密密從額間冒出來。
琴酒很快意識到怎麼回事,攔腰把她抱到床上,蘭虛弱地喘氣:“解藥呢?”
“沒有了。”
蘭兀自張着嘴,神情錯愕。
“什麼叫沒有了……”
琴酒整個眉頭鎖在一起:“你以為我那個時候在跟你開玩笑呢?”
——
今晚給你的那顆藥是最後一顆了,特地趕來提前解除你的痛苦,為此我可費了不少功夫……
蘭恍然,她一直沒有回憶那晚發生的事,那時候他是想殺她的,又怎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呢……
随着四肢蔓延的針刺感深入骨髓,她陡然墜入絕望的泥沼,這次體感比以往來得都要猛烈,僅僅剛開始就已受不了,隻能無措地望着他。
“我該怎麼辦?”
“脫衣服。”
蘭覺得自己一定是痛迷糊了才會聽不懂他的話,直到迷疊香的味道隐約飄來,她還癱軟在枕窩裡沒有動。
“我幫你脫?”
蘭輕輕“啊”了一聲,透過迷蒙的雙眼看到琴酒從容地脫下了大衣,又開始扯頸間的扣子,終于忍不住叫出來:
“等等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