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默默抽回手。
“你不用這樣……我既擅自行動就做好了被責怪的心理準備,你大可以發脾氣,沒必要忍着。”
話是這樣說,她還是摸不清琴酒對這件事的态度。
之前拒絕放走基爾,卻答應她出來放風的請求,不讓她接觸,但聊聊天也不是不可以。很彈性化的做法,就像老師一邊要求學生誠實守信一邊放任他們作弊一樣。
“發脾氣?在你眼裡我這麼幼稚?”
你發脾氣還發少了……
蘭不禁腹诽。
結果出乎意料,琴酒既沒有她預想的強烈反應,也沒有當即派令把人追回來,不過問不計較的态度甚至令她心生忐忑。
車停路邊,四下無影。伏特加将後備箱的外國男子拉貨一樣拉到黑魆魆的巷子裡。琴酒囑咐她乖乖待着,自行下車,咔嚓一聲落上了鎖。
不久巷内傳出求饒聲,蘭在車裡聽得如坐針氈,直到聲音變得微弱,終沒忍住打碎車窗翻了出去。
看到人還活着,她長籲一口氣,意外那張臉并不是麥卡倫。疑惑間琴酒甩來一個冷冰冰的眼神,回頭将槍管塞進那人嘴裡。
“說,他把東西藏哪兒了?”
男人被堵得隻能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驚恐得瞳仁都快翻出來。
“大哥……你這樣他說不了話……”
蘭也急忙扣住他的手腕,眼帶祈求搖了搖頭。
片刻,琴酒将伯來塔撤回,那人立刻抖着舌頭坦白:“我真的很久沒見過麥卡倫了!他之前找我說有人追殺他不敢住酒店,我好心幫他找了個倉庫,就在梅田附近,那段時間他就躲在商場裡面,随身物品應該也在那兒……但具體藏在什麼地方我真的不清楚啊!”
“後面呢?他沒來找過你?”
“他有段時間毒瘾發了想找我拿點粉,最後也沒來……”
“說完了?”
沒等人繼續,琴酒又挑開保險,那人見狀一個勁兒求饒,驚懼之下蘭極力勸說:“他都這樣了肯定沒有隐瞞,你何必要置人于死地呢?”
看得出他心情很不好,握着槍沒有出氣,就在蘭伸手去拉時……
“我不是叫你在車上待着嗎。”
沉悶的壓抑在喉嚨裡的戾聲,發怒的前兆。
這一刻蘭感覺自己正在做一個從猛獸口中奪食非常荒誕不理智的舉動,而那隻猛獸正為有人打擾他進食而生出強烈的攻擊性。
可她不怕……
就算被咬也無所謂。
樹蔭蔽目的深巷應是沒有光的,明淨月光卻順着樹影傾瀉,散映成細碎的輝珠,與白得透亮的眼淚交織在一起。
沉悶氣息忽而平靜,琴酒十指微縮收回了槍。地上的男人不停磕頭謝命。
他轉身冷笑:“磕我幹什麼,給她磕一個吧。”
蘭細步跟上去,共同漫步月色之下,在一片空曠的思緒中回想起海邊那個甯靜的夜晚,今晚的月色就和那晚一樣動人。
——
琴先生……你是否願意放棄殺人這條路,做一個普通人呢……
就因為這樣一個小插曲,一晚上的低落一掃而空。蘭清楚地意識到這一路走來自己想要的從未變過,那顆初心始終如一。
比起這沒有未來的愛,她更想要、更想看到的是這個人的改變。
“哭什麼?”
“沒什麼……”
蘭抹抹眼:“就是有點開心。”
*
第二天一早,琴酒将她帶到新的住所,禦堂筋大道北段一間高檔公寓。
比起之前住的地方,這精裝兩室一廳小戶型可算小了很多,和偵探事務所相差無幾,剛開始她還有些不習慣,很快就愛上了這個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