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先生,我不是你的女兒也不是你的妻子,沒必要這樣看我。”
拉開椅子在餐桌前坐下,園子投來視線:“黑澤先生呢,他吃什麼?”
“不用管他。”
衆人面面相觑,和葉遲疑道:“這樣好嗎,要不還是給他點個菜吧……松露蟹怎麼樣?這是店裡的招牌。”
海鮮餐廳為了保證食材新鮮,主菜都是客人點單後現殺現做,配菜小吃自取。蘭笑了笑:“你們點自己的就行了,我也不餓。”
“诶?!”
聽到這話園子第一個不同意:“蘭你怎麼回事,不是說了要多吃點嗎!”
和葉:“就是啊,下午那會兒你就說餓了,這家店味道真的不錯,試試嘛!”
蘭并非真的不餓,累了一天腹中空無一物,聞到鄰桌的香氣都有些忍不住,可她不敢吃。
指頭發麻,操控感在減退,隻要一動筷子就會暴露。她不能讓朋友們看到她這個樣子。
“我真的不吃,你們快點吧,晚了要等好久呢。”
大廳坐得滿滿當當,廚師在玻璃後烹饪食材,晚一個号就要多等一陣。不同于深夜酒館,盡管座無虛席,客人們都安靜用着餐。
最後還是給她點了一盤松露蟹,和葉說蟹肉不撐肚子,說什麼也要讓她吃點。
盯着面前瓷白發亮的餐盤,雪色流香的湯底,蘭咽了咽口水,指尖剛碰到勺子就縮了回去。
食鮮量少,等到其他人光了盤她還一口未動。許是她為難的神色過于明顯,連京極真都看出來了。
“如果蘭小姐不介意,在下幫你解決了吧。”
畢竟不能浪費糧食。
蘭擡起手肘,欣然将盤子抵過去,這時琴酒走了進來。
男人來到她身邊的空位坐下,輕佻搭上她的肩,這個親昵的動作令在場三人為之一愣。
“想吃什麼?”
她的目光有所回避,琴酒順而掃向和葉嚼得咔哧咔哧的那盤天婦羅。金色酥脆,油香滿溢的食物對饑腸辘辘的人來說極具誘惑力。
從和葉的角度隻看到二人耳唇相接,暧昧不已的畫面,心想這是演都不演了嗎?
蘭知道他是故意的,明知她不想在朋友面前這樣,非要讓她難做。
“要我喂你?”
她沉住氣,竭力按住微微發顫的身軀,壓下隐怒道:“不吃”。
她都打算忍到回家了,那股綿綿長的食欲也控制住了,然而幾分鐘的功夫,擡眼看到面前多出來的那顆藥,一盤油膩豐盛的食物,刹那之間胃裡升起一股抑制不住的惡心,連看也沒看就揮出手。
“我不是說了我不吃嗎!”
這一刻,亮堂堂的大廳霎時安靜了。
驚愕的人臉,盛菜盛到一半的廚師,路過的服務員,畫面詭異得好似按下了暫停鍵。
看着一張張陌生熟悉的表情,蘭猛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京極睜着眼一臉木然,和葉微微驚恐,最離奇的莫過于園子。
“蘭……你怎麼……”
過了幾秒,周圍開始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那些目光幾乎是不掩飾地将她歸為蠻橫無理的那類人,食客們對公共場合大聲喧嘩破壞物品這種行為深惡痛絕。
然而議論的中心不在她身上。
顯然這種過激行為隻發生在親密關系中,身邊一言不發的男人自然而然被當做同情的對象,如此糟糕的女友,誰能受得了?
琴酒的反應讓他們渾身難受。
男士們的表情仿佛在說:媽的這都能忍,什麼級别的龜男啊……
女士們捂着臉小聲議論:“這麼帥的男人居然這麼沒骨氣,惡心……”
蘭恍了眼被她拂到地上的餐盤,擡頭對上“嚴禁浪費”的标語,羞恥、難堪的感覺在這一刻占領了高地,頸部乃至耳根湧上茫茫多的熱意。
“我、我去下洗手間。”
眼看人倉皇離開,和葉拍了拍園子:“别發愣了,快去看看蘭啊,你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嗎!”
園子從認識蘭第一天起就沒見過她發這麼大火,等琴酒離席她才敢說:“那個姓黑澤的到底做了什麼!蘭和他是有深仇大恨嗎?”
和葉憂慮的卻是另一件事。
“黑澤先生,請等一下……”
她不是擔心這個男人,隻是聽說他們兩個現在住在一起,這種當衆拂臉的事任誰也不能輕易過去,萬一他記恨在心回去欺負蘭怎麼辦?
“幹什麼?”
男人眼裡有警惕和疏離,和葉尴尬得直眨眼:“那個……蘭她……”
“她怎麼?”
暗暗琢磨該說點什麼,這一會兒的功夫琴酒已含了兩根煙在嘴裡,似要壓住那抹浮躁狠狠吸了一口。
和葉心想他果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平靜,頸部随深呼吸立起的青筋過于明顯,眉心皺緊,應該是很生氣在忍耐。
平次和工藤說這人十惡不赦恐怖至極,女人跟着他肯定受委屈。她想了想道:“我剛跟蘭開了個玩笑,她是太激動了才會……”
琴酒似乎并不在意她說了什麼,掐着煙暗沉沉地眺望着遠方,自言自語般:“呵,女人,就讓讓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