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
耳邊傳來熟悉的弦音,清脆而又凜冽。
藤原愁緩緩睜開了雙眼,不由地一愣。
怎麼回事?
這裡是哪?
為什麼我會站在射位*上?連胴造*都已經完成了。
今天有比賽嗎?難道我在比賽中打盹了?
想不起來......
雖然微低着頭,愁的那雙紫色眼瞳還是快速地掃視了周圍一圈。
左手邊是平坦的綠草坪做成的矢道*,能看到遠處的安土*以及一角的看的所*,右手邊則是本座*。毫無疑問,這裡就是弓道的比賽會場。
這個會場好像有些熟悉,自己以前是不是有來過這裡參加比賽?
戶外的天空有些陰陰的,沒有風,周圍顯得有些沉悶。
與其他的體育賽事不同,弓道比賽的會場大多比較安靜。觀衆席上的人們為了不影響射手發揮,都會保持沉默地注視着選手們的一舉一動,内心的祈禱通過目光傳遞。隻有當射手成功中靶了以後,大家才會發出“好——”的喝彩聲或是鼓掌。
因為這一特點,弓道比賽看起來也充滿了一種莊嚴的神聖感。
但是現在場外的氣氛似乎有些奇怪。
觀衆席那邊沒有傳來“好——”的助威聲,而是斷斷續續的議論聲,人群似乎有些躁動。
愁忍不住瞄了眼場外,發現人們正交頭接耳,細碎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中。
“......怎麼回事啊?”
“是發揮失常嗎?”
“畢竟是決賽,可能太緊張了吧。”
“那也太快了吧?!”
“那個大前*之前比賽的時候,不是從未脫靶過嗎?”
......
壓低的聲音像無形的浪潮一樣一波又一波席卷而來,愁的心裡莫名地感到有些焦躁。他擡起頭來,順着人群的目光,看向了自己面前幾步距離的大前位置。
然而等他看清楚了那人的身影,瞪大的紫眸裡瞳孔瞬間一陣抖動。心髒仿佛被人掐住了一般,呼吸變得短暫急促起來。
愁張開口,發出來的聲音卻連自己都幾乎聽不見。
“......湊?”
站在大前位置的,是鳴宮湊。
他此刻面向安土,左手持弓,右手在空中維持着離*的姿勢,看起來正在殘心*的階段。
剛剛的那一聲弦音,是湊發出來的。
可能是光線的原因,屋檐暗淡的陰影投影在了湊的臉上,愁看不清他的表情。沒過多久,湊便彎着手肘将雙手收回腰側,緩緩轉回了頭,機械的動作如同冰冷的機器。
眼前的場景讓愁感到難以置信,心髒在劇烈地跳動着。他側目看向了看的所那邊的計分闆,上面的大字清晰而刺目:
“縣大賽初中部決賽”,私立桐先中學對戰石川第一中學。
桐先第一輪的橫欄裡,畫着一個無比醒目的叉。
到底怎麼回事?
我是在做夢嗎?
為什麼又會夢到這個地方?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一次又一次重溫那些場景?
初三那年的縣大賽決賽,是藤原愁的一個心結。
他和湊之間的距離,從那一天開始逐漸加深。如同在離之前就有所偏移的箭矢,脫手後,才意識到已經無法挽回。
鳴宮湊,桐先中學弓道部的王牌之一。
湊在初二開始作為桐先校隊正選隊員參加比賽。自從湊升上初三後,便是百發百中,從未有過失誤。憑借着如此驚人的實力,湊當之無愧地站到了大前的位置,帶領着包括愁在内的隊員們獲得了一項又一項的榮耀。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就這樣順風順水地一路赢下去時,意外發生了。
初三縣大賽的團隊決賽上,湊出現了早氣*,并且在比賽過程中不斷惡化。
本應皆中*的王牌最後隻中了一箭,作為大前的湊嚴重影響了團隊的士氣。最終,桐先沒能赢得縣大賽的冠軍,也無緣參加後續的全國大賽。
那之後,湊就逐漸淡出了大家的視野。他漸漸地不再站上射位,部團活動也越來越少參加,到最後,他直接退出了弓道部。
愁将湊的變化都一一看在眼裡,但當時,愁什麼都沒有做。
作為師出同門的師兄弟,愁明白湊對弓道究竟有多麼熱愛。
愁當時堅信,哪怕遇到了挫折,隻要給湊多一點的時間,或是等升上高中換了新的環境,那個強大的人就會再次執起弓來,重新回到賽場上,再次站在愁的身邊。
抱着這樣的想法,愁在弓道場裡一直等待着。
然而等到冬天結束,愁升上桐先高中部後,并沒有在入學典禮上看見湊的身影。
湊從他的身邊消失了。
不知道湊究竟發生了什麼,不知道湊的内心究竟經曆了什麼樣的變化。愁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錯過了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