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君,你還好嗎?”
聽到身後有人在叫自己,愁睜開了眼睛,扭頭看向身後。隻見後面站着幾個面熟的男生,他們都是初中弓道部的部員,穿着桐先統一的黑白紫色相間的運動外套。
“我沒事。”愁淡淡地回了一句。
可能是因為愁剛剛一直用手扶着額頭,表情也有些奇怪,那些男生見他那副樣子有些不對,才會開口詢問。
愁馬上又恢複回了原來的那副冷傲面容。那些男生聽他這麼回答了後,也放下了内心的擔憂,對愁安慰道:
“藤原君,你不用太在意團隊賽的結果。”
“我們都知道的,你已經盡力了。”
“沒錯沒錯!雖然桐先輸了,但藤原君剛才的表現實在是太棒了!尤其是最後的那幾箭,全部都正中靶心,太酷了!”
“馬上就要輪到男子個人賽的決賽了,我們接下來也會給藤原君加油的。”
愁看着那幫男生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着,沉默地點了點頭。
見愁那一如既往的平淡反應,男生們也似乎放心了下來,一群人開始叽叽喳喳地朝外面的走廊移動。路過途中的更衣櫃時,他們不約而同地側頭往裡面看了過去,然後快速地收回目光,徑直走了出去。
愁再次看了眼鏡子裡稍顯稚嫩的自己,側分的劉海有一小撮極細的發絲調皮地垂在左眼前。他對此毫不在意,轉身朝走廊方向走去。
照目前的樣子來看,似乎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沒有察覺到這個世界有什麼異常,行為表現都還是與原來相同。
現在還不清楚為什麼會回溯到過去,但既然這裡是現實的話,做事就得像原先那樣按部就班,萬萬不可大意。
愁走了幾步後,來到了更衣櫃的邊上。他側目往裡看了眼,停下了腳步。
有兩個人正待在更衣櫃靠裡處,是湊和靜彌。
湊此刻正背靠着更衣櫃坐在地上。他深深地低垂着頭,雙手遮掩着臉龐,低喃聲從指縫裡流出。靜彌半蹲在湊的旁邊,面上滿是擔憂之色,一隻手輕輕地搭在湊微微顫抖着的肩膀上。
“對不起......對不起......
“都是我的錯......”
“湊,不要在意了,沒關系的。”聽見湊的低語,靜彌的手指收緊了些。他看着黑發少年的頭頂,卻說不出除此以外的安慰話語了。
站在房間另一邊的愁正看着這一幕。
愁對這個場景十分熟悉,與他記憶裡的一模一樣。隻不過上一次,愁什麼都沒有對他們說,而是直接走開了。
他那時候完全不知道應該對湊說什麼才好。
愁知道什麼是早氣,也知道早氣對射手的影響會有多大。桐先弓道部裡原來有一個十分厲害的前輩也患上了早氣,從那以後,前輩的狀态就變得越來越差,到最後竟變得無法執弓,放棄了弓道。
愁沒有想到這種事竟然也會發生在湊的身上。
為什麼偏偏是熱愛弓道的湊?為什麼那個被弓之神過分偏愛的人會患上這種病症?
想再多也沒有用,到最後愁還是什麼都沒有對湊講。不做任何幹涉,其結果就是放任了湊離開自己。
而現在,時光倒轉,他又回到了這個地方,再一次站在了這個分叉點上。
意識到這一點後,愁的手指顫抖了下,兩眼微微睜大。
等等,這不是機會嗎?
這裡是會被我的一舉一動影響到的現實,是可以被改變的過去。
如果我在這裡做出了不同的選擇,那未來是不是也會發生改變?
不可以讓那些事再發生一次了!我不會再讓湊一個人在泥潭裡痛苦掙紮了!
神明啊,感謝您願意聆聽我那微弱的祈求之聲,我不知道您究竟做了什麼,才會把我帶回到這個地方來。
但是這一次,我不會再出錯了。
有腳步聲靠近,半蹲着的靜彌擡起頭看向了來人。
“愁......”
聽到這個名字後,湊的身體抖動了一下。片刻後,他慢慢擡起了頭來,對上了愁的視線。
湊有一雙好看的貓眼,碧綠的眼瞳仿佛無瑕的翡翠一般。愁十分喜歡湊的那雙眼睛,每次望過去,都好像能透過它窺見内裡的那顆純粹的靈魂。
隻是此刻,這雙綠色的眸子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眼底下是洶湧的情緒,有不甘,有自責,還有恐懼。
愁低頭看着眼前的人,開口叫了他的名字:“湊。”
“愁......”湊擡頭看着面前的人開口了,聲音裡帶着一絲哭腔,“對不起......我......”
湊像是想要解釋什麼,卻哽咽得沒說出口。
愁微垂着眼簾,彎下了身子,抓住了湊的一隻手。
“我們走吧,湊。”
“诶?”
原本以為愁會因為剛才比賽時的屢次失誤而責問自己,聽到意料之外的柔和話語,湊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眨了眨眼睛。
“個人賽決賽馬上就要開始了,湊也是要上場的吧。”
“喂,愁!”
可能是覺得剛剛那句話太不顧湊現在的感受了,靜彌對愁低聲叫道。
愁卻像是沒聽到一樣,看着湊繼續說:“還沒有結束,難道湊已經要放棄了嗎?”
湊的聲音顫抖着:“可是我......”
“我知道湊有事情想對我說,我也想聽你的解釋,但不是現在。等比賽結束了,就算湊不想說,我也會纏着你直到你說出口的。走吧。”
愁直起了身子,手臂一用力,将湊拉了起來。
個人賽的預選賽是在昨天進行的,那時候湊還沒有出現早氣症狀,所以仍然發揮穩定。桐先弓道部裡晉級到男子個人決賽組的選手最後隻有愁和湊兩個人。
還沒有從剛剛那場團隊賽中緩過來,湊此刻又站回到了賽場上。忍受着場外所有人探究的目光,湊努力地維持着外表的平靜。
愁站在湊後方的位置,一直在注視着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