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伊一直對家宴有非比尋常的執着,這種執着畢業十餘年也未曾消減半分——即使她從沒養成好好吃飯的習慣。
當然啦,這種執着不一定要表現在吃飯上,還可以體現在其他方面。
戰争結束後謝伊逐漸領會到,為什麼格蘭傑夫婦當初會說:“隻靠魔法器具做出來的食物沒有家的味道。”
家的味道,這個詞很飄渺,也很虛幻,那似乎隻是一種感覺,而非切實的體感。
在過去這份味道,似乎那間老房子裡的小精靈提供,但謝伊明白其實是那間老房子裡的人。
有人在的地方才有味道,由人制作的味道才是擁有愛意的味道。
她有條不紊地拿出鲑魚,指揮起刀具将它片開,到現在謝伊女士已經不是那個連西紅柿和莴苣都會切得歪七扭八的菜鳥了。
加入黃油,放進切好的紅蔥頭、香芹、青蒿碎,在加上胡椒和酒放入鍋中熬制,最後将它們移入碗中加進蛋黃和水加熱攪拌。
攪拌和後續添加食材的工作可以放在手邊用魔力控制,現在她要開始烤制切好的鲑魚片——在這方面烤箱可以幫她節省更多精力。
晚餐當然不能隻有這一道菜,謝伊洗淨刀具讓它将蔬菜切碎,手上不緊不慢地在鍋中放入黃油熬化,再将切碎的蔬菜倒入慢炒。
另一頭三文魚自覺地躺在菜闆上,等待刀具修整——當然還有不能忘記巧克力慕斯球。
窗外的天色逐漸變暗,廚房的香氣卻愈發濃郁,前菜和餐具從廚房飄到餐桌落定,下午準備好的花束在魔法的作用下仍嬌豔欲滴,餐桌正中水晶球裡的小人懶洋洋地休息。
終于,将甜點附上保鮮魔法放定,謝伊拍手将廚具清潔如新,慢悠悠地走到客廳,拿起兩瓶從艾瑟爾那騙到的紅酒。
怎麼能說騙?她有好好拿巧克力交換——雖然佛利女士非常不滿意,并嘲諷她肯定喝不了一瓶就會倒床不起。
誰在乎,反正明天是周末。
喝酒會不會到底這種事不重要,更令人煩惱的是紅酒需要醒酒,而她并不知道忙于工作的格蘭傑女士什麼時候才會回家,今天的采訪難以推脫。
想了又想,她最終還是把手上的酒瓶放下,要是被艾瑟爾知道她搶走兩瓶好酒還不好好珍惜,第二天酒瓶就會扣在腦門上——不對,酒瓶可能比她的腦袋珍貴。
做好晚餐,下一步應該給趴在沙發上的克魯克山準備食物。
克魯克山已經太老了,據神奇動物園的老闆所言,可以确定克魯克山有貓狸子的血統,這讓它的壽命比一般的家貓長很多,也更加聰明。
但它真的太老了,它很早以前就待在寵物店,老闆說它到現在估計有三十多歲,和兩人都差不多大。
所以克魯克山現在不能再碰一點點她們的食物,隻能吃特制的營養餐。
幫着克魯克山吃好飯,窗外各家的燈光都開始慢慢點亮,街道上的路燈也發出黃燦燦的光。
老實說,想在城市的房子裡看到星空不是什麼好想法,特别是這些年燈光越發亮眼過後,再高層的建築物也看不見銀河。
遠處的道路上有些看起來是機器人的小家夥在清潔路燈和道路,要是拆開它們就會發現這裡面不存在機械結構,它們全靠魔文驅動。
不過英國官方對它們的介紹是掃地機器人,特殊技術的革新之一。
類似的東西還有很多,比如醫院裡價格超高的特效藥和神秘的醫療機構,莫名其妙被抓住的罪犯——以及一出現就風靡全國學校,然後立馬被禁售的速效逃課糖。
魔法界的薄膜似乎随時都會戳破,可又一直在某個界限存在不肯消散,這個時間需要多久誰也不知道。
謝伊覺得自己不能幹等,回身抱着睡衣去洗了個澡,然後坐到窗邊的椅子上等頭發晾幹。
看不見星空還能看看書或雜志,柔和的燈光照亮《預言家日報》的頭條——“謝伊·休斯正式宣布卸任……”“救助……維護……”“法律執行司司長格蘭傑女士稱……”“霍格沃茨”“……聯名抗議,影響執行”
窗外打進來的微光照亮身側小茶桌的書堆上,《巫師周刊》上大寫着幾句話“疑似司長主導”“情侶反目成仇?”“伴侶傳言存疑”
謝伊百無聊奈地放下千篇一律的報紙,反手從書堆裡翻出另一本書。
《激進的革新者?……的守護者?腐朽的維護者?——謝伊·休斯矛盾的生平》
——麗塔·斯基特著
“怎麼就生平了,就算前半生也早了,除非我六十歲就死掉……”謝伊不滿地翻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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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如今很少有人知道,現任法律執行司司長赫敏·格蘭傑同謝伊·休斯在學生時代高調示愛(詳見第6章三強争霸賽)。
在後續的戰争期間二者不約而同地不再提起這段過往,原因是為了保護彼此在戰争中不受侵害,還是出于某些純血家族心知肚明的規則,我們不得而知。
補充章節:
近期格蘭傑司長的動向似乎在向我們傳遞不同尋常的訊息……
隻得一提的是喬麗絲·休斯夫人和歐内斯特·休斯先生不願對此表态,可以猜測這是否可能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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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難道要天天跟人炫耀六年級的舞會被邀請跳舞?…幼稚…”謝伊不鹹不淡地挑挑眉,“十七歲又不是什麼值得挂在嘴上的年紀。”
她懶散地靠在椅子上往窗外看,偶爾她也會感覺城市的風景其實不差,但也許可以抽時間去渡個假?
可那要忙碌的司長女士能抽出足夠度假的時間,謝伊捧着書快在夜色下昏昏欲睡了。
這些困意來得并不容易,戰争結束再等到兩人同居,赫敏後面花了近五六年才讓她能獨自享有正常的睡眠,堪稱工作狂的女士卻沒有一天忘記回家。
今天也不會例外。
赫敏氣喘籲籲地從壁爐裡鑽出來,她沒敢用幻影移形,即便司長女士已經熟練到眨眼就能進行洲際旅行而不受傷害——她擔心幻影移形的聲音會吵到謝伊。
從會議室跑向魔法部壁爐的路程不算長,但梅林才知道她注意到手表上的指針時急到什麼程度。
采訪剛做完,連東西都沒來得及回辦公室拿就沖向壁爐區。
屋子很安靜,除了她的喘氣聲就隻有貓和人輕微的呼吸。
餐桌上微亮的蠟燭跳動着火光;施加過保溫咒的菜品就像剛出鍋一樣散發熱騰騰的香氣;玫瑰花被風吹地點頭;水晶球裡的小人蹦蹦跳跳地好似在控訴她的遲到;酒杯倒是空無一物,等待随時被填充入酒液。
赫敏對着克魯克山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小心翼翼地踮着腳走近窗台,謝伊手上的書已經無力地耷拉在身上,整個人也像克魯克山一般懶洋洋地卧在椅子裡。
熟悉的睡顔透着十年前從未存在的甯靜,那絲青年的意氣被埋進更深處,臉頰的輪廓顯出屬于女人獨特的成熟韻味。
無論什麼時段她都會為這個人沉迷。
可十年的時光不足以抹平戰争的痕迹,眼角到耳根的傷痕仍舊頑固地留下一道難以消去的白痕;肩膀到鎖骨間由黑魔法造成的傷疤更難消磨,即使常年累月地使用魔藥也隻是堪堪把魔法在内裡的破壞性消除,這些外在的疤痕隻會耗上更長時間。
可類似的傷在身體上還留有其他痕迹,赫敏不知道要用上多長時間,就像不知道屬于魔法界的那層薄膜要多久才會戳破一樣。
她輕柔地撫摸上謝伊的眼角,戰後她時常會這樣做,也包括摩挲其他傷痕,仿佛這樣就能把這些疤和痛摩擦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