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方便請求鄧布利多，但這不代表麥格教授就是差一步的選擇。這是赫敏在學校的第六年，也是成為麥格教授學生的第六年，她相信這位盡職盡責的老師會認真傾聽自己的想法。

“請坐下，格蘭傑小姐。”麥格教授如往常般直挺挺地坐在書桌後，端莊的姿勢和認真态度都在說明她并沒有将赫敏的話當做笑談，“我有聽說‘家養小精靈利益促進協會’的傳聞，我很樂意聽聽你的見解。”

不出意料的順利，但赫敏仍然驚訝于麥格教授能将S.P.E.W的全稱說出來，就連哈利和羅恩或許也隻記得“嘔吐”。這無疑讓她心情放松了許多，也因此赫敏坦誠地向麥格教授訴說了建立促進會的原因。

“教授，我查閱過幾乎所有關于學校的資料，校友回憶錄還有《霍格沃茨，一段校史》這類關于學校的書籍等等，無論是哪一本，都從未提及過這座城堡裡成百上千名家養小精靈的貢獻。如果不是偶爾有幽靈提及，她們的存在仿佛就從城堡裡消失了，”赫敏難過地講述着，語氣變得有些激動，“這不應該——我們承擔了家養小精靈的勞動成果，而不給予她們報酬，抹掉她們的貢獻，将這一切視為理所應當——這是特權者的剝削！”

麥格教授定定地看了赫敏一會兒，沒有及時表明态度，她那象征着歲月的手掌合攏在一起：“可家養小精靈喜歡勞動，她們将支付工資和準許休假，看作是對自己的侮辱。”她尖尖的鼻翼微微聳動着，鏡片後的眼睛閃着興緻勃勃的精光，“我們可以将家養小精靈的事迹寫到書裡面，但報酬未必是她們需要的，格蘭傑小姐。”

“多比就需要——索克也一樣！還有很多很多！”赫敏斷然道。

說到報酬，仿佛一下進入赫敏熟悉的領域。到今天她也不再是四年級時那個全靠一頭熱血逼迫别人加入S.P.E.W的女孩了，對于讓小精靈接受報酬這種事，她有整整一個暑假的經驗。

“教授，幾乎所有為巫師效力的小精靈都強調自己不需要報酬，巫師也這樣認為那是她們的天性，可你一定知道多比在霍格沃茨工作的時間——他向鄧布利多讨要了報酬和假期，這表明家養小精靈可以突破她們固有的觀念。”

“這是特例，格蘭傑小姐。”麥格教授鎮靜地說道，似乎不為所動，“在我執教的幾十年裡隻見過這一位獨特的小精靈。”

“可我見過更多特例——”赫敏認真地說道，“就在這個暑假，我見過十幾位甚至更多的小精靈開始接受‘報酬’。”

她抿抿嘴唇，将魔話摘下放在桌面，好幾段和索克、多比有關的錄像懸浮在書桌上。

“小精靈認為得到報酬是恥辱，這不一定是她們的天性——隻是她們從未獲得過報酬，也沒有教導過她們權利。”赫敏的語氣裡滿是鄭重，眼眶裡塞滿了小精靈們的臉龐，“她們不願意接受報酬可能隻是不理解那是什麼，就像巫師可能會害怕博格特一樣！我很努力告訴她們報酬和勞動的概念；告訴她們可以用報酬做什麼；獲得自由以後可以選擇什麼——我希望她們能夠看到自己心裡的願望。”

她直直地盯向麥格教授的眼睛，雙手微微握拳：“她們用報酬，用她們的勞動所得給我買了一把火弩/箭，教授。這是她們送給我的禮物——家養小精靈的情感和我們沒有不同。”

麥格教授的雙手握住了好一會兒，半晌才帶着些欣慰的表情對赫敏說：“鄧布利多說過你對家養小精靈的态度是正确的，我同樣認為這具有高尚的道德風範。”她有些無奈地呼出口粗氣，“我很願意為霍格沃茨的小精靈争取合理的假期，這是作為校長和副校長的權力。但很遺憾，關于工資，我們很難在短時間，應該說幾乎沒有這樣的可能。”

“為什麼？”赫敏有些急切地問。

麥格教授在這時展現出了遠超往常的溫和态度和耐心，接近有些無奈地深呼吸着：“過去從沒有人提起過這種想法，就連鄧布利多也隻是用他個人的财産為多比發放工資。”方形眼鏡後那道嚴肅的光深深地看着赫敏，“你應該有從書上或是别的什麼地方了解過，學校教職工、教學用品、日常用品的補充，包括你們的午餐，這都靠校董事會出資。”

麥格教授嗡動着鼻翼，提到校董會時語氣中出現顯而易見的怒意。她輕輕哼了兩聲以表不滿：“就像那年她們可以投票将鄧布利多趕出去一樣，校董會在霍格沃茨擁有極大的權力。為小精靈賦予假期，隻要不耽誤工作，校董會很少在乎這種小事。但是她們絕不可能為本就無償工作的小精靈多花一個納特。”

“現在讓學校做出改變不算特别好的想法，格蘭傑小姐。”麥格教授的眼裡閃過一縷歉然，還有股針對校董會的輕蔑，“特别是在這樣——複雜的時期。”

“就是因為這樣的時期！”赫敏倔強且頑固地大聲說道，“正是因為這裡是學校！教授！”

“如果！不，我們正在這樣做，我們的學校放任自己奴役一個種族！不給她們尊重，不認同她們的存在——那這樣的學校要以什麼樣的立場去教導學生呢？！”

桌上傳來陣雜亂的聲音，麥格教授似乎吃了一驚，原本握在一起的雙手都分開了，右手碰亂了旁邊的筆筒，手指緊握着，鼻尖重重地喘氣，高挑的眉尖無一不在訴說着憤怒。

赫敏同樣繃着嘴，寸步不讓地看着麥格教授，她有些激動，但仍舊保有理智。

“正是現在，教授。霍格沃茨對外的主張是反對伏地魔！鄧布利多的态度是認為純血、混血和我這樣出身的巫師平等，學校整體的觀點同樣是不歧視普通人，認為我們是同等的人。分院帽在開學典禮上唱的歌希望我們能夠團結，希望我們能共同面對危險。

“——可我們正在做什麼呢？享受家養小精靈的服務，奴役另一個有魔法的族群？

“更别提學校本身！不止現在，從很早以前就有學院對立的傾向，斯内普教授欺淩其它學院的學生，偏心斯萊特林，同樣其它三個學院也如同斯萊特林為食死徒預備役！

“教授，就連本身都沒有做到善待其它族群，尊重自己學生的學校，又有什麼樣的立場去教導學生尊重普通人？又憑什麼說服學生反對伏地魔統治？！

“我們本就是幫兇！”

麥格教授似乎氣急了，大口大口地呼着熱氣，手指擡了又擡，眼睛冷冷的快要把鏡片看碎。可她好長時間都沒說出半個詞，最終不知對視了多久，那雙蒼老的手無力地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