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館出來天色還沒有暗下,得益于鳳凰社選擇集會點的隐蔽位置,幾人可以直接找地方用幻影移形回南郊大樓。
移動到大樓邊上的公共廁所,妮娜本有心想和謝伊說說剛才的成果,但看到她從下樓之後就變得有些勉強的神色,話到嘴裡又拐了個彎。
“瘋眼漢說什麼了嗎?”妮娜特意留在後面擔心地問,看見謝伊回過神又說,“别在乎那老頑固說的話,先回去休息吧,這邊有我們在。後天又要趕回霍格沃茨……下星期我讓艾瑟爾給你的日程安排松點,現在的局勢還沒必要那麼趕。”
“不……不是穆迪,”謝伊搖搖頭,沉默了幾秒忽地撫上額頭歎氣,“去前線和基金會的時間要推遲了,我今晚……”她歉然地看向妮娜,躊躇着開口,“我有些别的事情,今天和鳳凰社的協議麻煩你們先——”
“什麼麻煩,少玩客氣那套了。”妮娜抽出手裡的文件夾給她腦袋來了一下,揮着手走進公廁裡的隐藏大門。
謝伊滿懷感激地抿起唇,揉揉被敲中的前額重新把兜帽拉上。
一聲來自幻影移形的爆響,把狹窄巷道中覓食的流浪貓被吓得四處亂竄,垃圾桶旁的小木箱被一隻大黃貓踹倒在地,腐爛的水果皮直愣愣地飛到腳邊。
歎着氣把垃圾歸位,剛走出巷口就和一雙探究的眼睛對上,對方顯然很詫異死胡同裡竟然會走出來個人。
放棄那個找借口解釋的選項,在女孩沒有注意的角落畫出手勢,确認對方的神情從好奇開始變成困惑,謝伊不緊不慢地迎着目光走到巷口。
“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嗎?小姐,”她自然地露出抹疑惑,像是在問對方為什麼要站在這不動。
被驟響的聲音驚醒,女孩恍惚的眼神變得尴尬:“噢——我怎麼會在這?真是抱歉,女士,我記得自己剛從教堂出來,然後……然後……”她困惑地思索記憶中的空白,又不确定地看了眼時間。
“您停在巷道邊上,是注意到什麼意外了嗎?”謝伊好心地提醒道,适時露出一縷擔憂,“還好這裡沒有車輛經過,算得上安全。”
沒能從記憶中尋求到答案,女孩隻得感激地說道:“謝謝,女士,哦……我想我得去醫院看看了……”
目送對方離開視線,謝伊心虛地摸摸鼻尖,她記得格蘭傑夫人提過英國的各項體檢費用很高,希望這位小姐有足額的醫療保險——她實在想不到有什麼方法能給陌生人偷偷塞錢。
下次還是換個更保險的地方幻影移形,比如公共衛生間……不,要是裡面有人,麻煩就更大了。
做做體檢終歸不是壞事——謝伊如此安撫着自己,說到底還是修改記憶來得最保險。
就這樣想着,攏攏兜帽把頭發藏在背後,再借助小範圍的趨避咒,謝伊成功繞過教堂側邊靠近社區救助站的人群站到桌子後面。
“您的水,”她輕車熟路地避過旁人,将桌上的兩瓶水遞過去。
“嘿!你是誰?這裡不允許——哦,等等——”發聲者怒氣沖沖的聲調在和謝伊眼睛對上的那一刻卡回舌根,她打結般地說了好多個“你”,接着興奮地把旁人拽過來頂班。
“上帝啊,我沒有看錯吧?謝伊?”
跟随對方的力道走到一邊,迎上那驚喜的目光,謝伊無奈地搖搖被扯住的胳膊:“是的,是的,您沒有認錯,尊敬的瑞德女士——在激動之餘能先放過我的胳膊嗎?拽掉了我還得接起來。”
瑞德忙不疊地松開手,滿臉欣喜地搓搓臉:“我們暑假還讨論過你會不會回倫敦!考試怎麼樣?一定上了很好的大學吧?”
聽到有關學業的問候,謝伊難得為自己的考試成績感到尴尬,隐隐有些難為情地笑笑:“除了些意外,”壓下窘迫,她盡量坦然地解釋道,“和一名教育部門空降的管理者發生矛盾,後半學期我便從學校學校退學了。”
看着對方的表情從驚愕轉變成義憤填膺,謝伊趕忙在瑞德張嘴前截斷她準備罵出口的髒字:“喔,不過後來都解決了——空降的官員已經被驅趕出學校,出于某些原因,嗯……再加上校長很起重我?”她逗樂地眨眨眼,“總之暑假的時候他邀請我回學校代教。”
“WHAT?”義憤填膺的神情被兩句話中一波三折的劇情扭轉成茫然,瑞德都不知道是該從教育部門為什麼要插手學校管理問起,還是該從畢業生真的能直接當教師提出異議。
察覺到對方一副被信息量沖昏的模樣,謝伊不禁有些苦惱,魔法界的規則和英國差距似乎有點大。照赫敏的說法,她們的老師需要教師資格證或是學士學位(到現在她才完全理解英國的學制),可無論是哪項,用巫師的方式講出來都顯得不那麼規範。
“嗯……因為和傳統的中學不一樣,”考慮到之後要做的事,謝伊頗顯無奈地解釋,“我們的學校隻對限定人群開放招生……規矩有些複雜,也很少對外聘用教師,要看——校董會、校長,或者教育部門的考核,判定标準一般也隻看她們是否認可教師的能力。”
瑞德的神色變了幾變,從迷茫到恍然大悟,不知猜到什麼,忽然一臉嚴肅小心翼翼地靠近,細聲細氣地問:“我懂了,不方便說吧——”
也不知道她到底懂了什麼,謝伊莫名地憋了些話不知道怎麼說,于是繃住表情點點頭,還是由她猜下去算了。
看見點頭,瑞德感慨地拍拍謝伊的肩:“原來你們這類人的生活也不容易啊——那你說的教育部門不會難為你吧?”
“……我們這類……”謝伊總感覺對方的理解和自己可能不一樣,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又沒問題,“好吧,看着我家長輩和校長的份上——加上……呃,政府部門的職位變動……”說到這她及時閉上嘴,忽然意識到瑞德可能會把她的話自動替換成英國政府。
果不其然,謝伊眼見着瑞德滿臉鄭重地從左嘴角劃拉到右嘴角。她懵懵懂懂地思索好一會,才從對方保證不會說出去的話語中辨别出這是個表示守密的手勢。
倒也沒差,謝伊明智地放棄在這事兒上繼續糾結:“課程不算緊張,有被邀請參加前一天的學術會議,所以周末趕來倫敦,明天夜裡再回蘇格蘭。”
不知道瑞德又自動補充了什麼,她咋舌地誇贊幾句,旋即便期盼地問:“今天應該不忙?和我們去酒吧喝一杯怎麼樣?——去年的義工有的幹夠時長離開了,有的換了工作,陸陸續續又添了些新人。剩的人不多,布萊爾還是在隊尾維持秩序。”
刻意沉吟一會兒引得對方露出可惜的神色,謝伊輕聲笑道:“酒吧就算了,晚上要回女朋友的家,不過可以一起找個地方吃晚餐。”
“女朋友!”瑞德的聲音提高幾分,就着股八卦的語氣迫不及待地催促,“哦——已經從未來變成現任了?聽上去她家人也同意?”
說起來謝伊還是頭一回碰到這種問題,魔法界的朋友大都對自己的情感曆程一清二楚,沒有人會這樣向她“八卦”。
要說起自己的戀愛經曆難免會讓她感到羞色,耳尖的紅色被藏在帽子裡,語氣卻不經意間又或者說超經意地把赫敏從内到外炫耀了個遍。得虧她還記得自己是個巫師,說話的時候沒忘記有所收斂。
說到嘴唇都有點發幹,謝伊這才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看向聽得津津有味的瑞德:“哦,抱歉……我說得有些多——”
“怎麼會?!”瑞德一拍手跳起來,“聽到你現在過得不錯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