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妙妙聞言回頭,卻被風沙糊了一臉,根本看不清沉香此刻神情,她呸呸幾聲,理所應當道:“我曉得的。”
陪薛玉蓁入住薛家的教養嬷嬷正是小郡王特地向公主求的,通身威嚴氣派。
彩枝縮着脖子聽她問話,半點不敢馬虎。
“那二人當真沒有半點越矩之處?”
方嬷嬷不死心地又問一遍,見彩枝點頭,她依舊滿臉不信,“若不是正值情濃,她怎會把所有的私房都拿去送人?”
彩枝支支吾吾道:“嬷嬷,我家姑娘年紀還小……她許是将那書生當成花錢養來聊天解悶的樂子……”
方嬷嬷一哽,“怎會不懂?那些話本她沒看嗎?”
問完,見彩枝欲言又止,她心生不妙。
“也不是沒看……”彩枝面露為難,“這些日子姑娘忙着同大姑娘鬥氣,砸屋裡的陳設會被夫人禁足,她就把自己藏得話本子撕了七七八八……”
方嬷嬷呼吸一窒,搜羅那些話本子可花費不少銀錢。
轉念又想薛妙妙這邊行不通,從那個窮秀才身上下手也是一樣的。
她看向彩枝,知道這丫鬟也是聽到消息有心巴結她們姑娘的,索性給她這個機會。“撕了也無妨,明日你告個假,往那秀才家裡走一趟。”
彩枝還沒反應過來。
方嬷嬷意有所指道,“雖說姑娘對他有意,可官家小姐到底不是寒門子弟能高攀起的。倘真有心,不如先成好事,事後老爺顧忌顔面也會成全他們。”
彩枝呆愣半晌,臉色煞白。“嬷嬷,這豈不是要害了姑娘!不!不行的……”
方嬷嬷冷笑,“什麼害不害的,花錢養男人的小蹄子還有什麼清白?”
見她還想拒絕,方嬷嬷再次加重了籌碼,“你怕甚麼?這事辦成你就是大爺院子裡的人了,就算事發又如何牽連得到你?”
“我娘是姑娘的奶嬷嬷,讓她知道會打死我的。”彩枝猶有掙紮。
“到底是管事媳婦,夫人總不會把她攆出去。”方嬷嬷不耐擺手,“更何況……一個鸠占鵲巢的冒牌小姐,老爺夫人都恨毒了她,你和你娘若不借此時脫身,難道願意跟她陪嫁到那些下九流的腌臜地方?”
聽說那葉秀才家裡寡母是個牙嫂,若是嫁過去,豈不到了下九流的腌臜地方嗎?
彩枝打了個寒顫。
半晌,啞聲道:“可我不知道葉秀才住哪兒?”
方嬷嬷彈彈衣袖,仍是端莊模樣。“明日出府之後,自會有旁人給你帶路。”
彩枝低頭應是,暗數下薛妙妙結識葉秀才時日,心底發寒。
大姑娘還未回府時,就已經對二姑娘下手了麼?
葉皓想要遠離劇情就必須先和原身的寡母商量好,最好能在他幫薛妙妙解決麻煩之後快速搬走。
按照原身的記憶,抄了小道才在宵禁前趕回在城北貓尾胡同的家裡。
這是個一進的夯土小院,葉皓敲門後隐約傳來一聲呼喊。
緊閉的院門嘎吱一聲開了條小縫,一個陌生的小孩正躲在門後面看他。
小孩身穿明顯不合身的補丁小襖,頭大身子小,顯得那雙黑黢黢的眼睛亮得驚人。
他打量着葉皓,小心翼翼出聲詢問:“您是吳娘子家的秀才老爺嗎?”
小孩口中的吳娘子正是原身當牙婆的寡母。
原身記憶中并沒有這小孩的相關信息信息,顯而易見這是葉母從鄉下收來的孩子。
如果想要離開,葉母收來的這些孩子也是個問題。
他垂眸看向緊抱門栓,在冷風裡瑟瑟發抖的小孩,暗歎一聲,“是我,别站風口說話先進去。”
小孩得了準話,慌忙拉開門側身請他進來,抱着門栓不倫不類的給他行禮,“大爺回來啦!”
聽這一喊,院子中央站成一排的小孩們齊刷刷扭頭看來,眼神意味不明。
葉皓并沒有注意到,低嗯一聲,順手摸了摸小孩腦袋。
反射性縮頭閉眼準備挨打的小孩,沒有等到意料中的打罵。
溫熱的手掌撫過他發頂,把懷裡那根沉重的門栓抽走。
小孩睜眼,就看和這個小院格格不入的俊秀青年已經幫他合上門闆,把呼呼往裡灌的寒風拒之門外,轉身沖他笑了笑,“先進去。”
旁人都說葉秀才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混賬,小孩不知道什麼金啊玉啊的,隻知道那是頂好的東西。
可瞧着眼前這個會幫他關門摸他頭的人。
葉秀才果然是個頂好的人,比那什麼金什麼玉還要好!
小孩信誓旦旦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