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女子最後一口生息流散,她的身體開始崎岖變形。
向着獸類畸變轉換。
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詢問:
天地有靈,獸生人心,應為獸乎?應為人乎?
葉皓看着眼前女子,心中忽有所感,高聲答道:“此實難遽定也,當察其行,觀其德,度其心,而後可權其當為獸為人!”
“此獸十八年受人教養,而生一顆人心,今為天下黎庶甘願以身求死,應為人也!”
話音剛落,冥冥中仿佛有什麼崩裂之聲響起。
天地中似乎回聲高唱:“應為人——應為人——”
與此同時,天下間各處山野洞窟之中,一隻隻開了靈智的妖物高聲應和。
一隻剛修行有成,被族中姐妹說服正要去山下獵食的狐女,突然大笑起來,“原來如此!我輩修行不在血/食/精/氣,當修一顆人心!”
說着,面向京城方向遙遙一拜,“多謝先生指點!”
此時不僅狐女,天下尚未嘗道血食滋味的妖物靈物,都朝向京城方向拜去。
在葉皓眼前正畸變成妖物的女子緩緩恢複人形。
雖然已經生機全無面色灰敗,卻是已經能看出先時嬌美模樣。
葉皓心下一松,施禮之後帶上已經睡熟的小怪物正要出去,突覺有大股靈氣洶湧而來,源源不斷灌入他體内。
體内青印不斷旋轉吸收,很快就不斷變大凝實,卻依舊無法減緩靈氣湧入時造成身體的酸脹疼痛。
青印上方模糊的雕花也開始凝實起來,時而變成狐狸,時而變成飛鳥,時而變成長蛇,最後在一聲震撼山林的咆哮中。
他青印上的獸形竟變成了一隻仰天咆哮的猛虎。
手指碰到青印上的虎形時,還能隐約感受到那股嚣張又得意情緒。
葉皓眼角一抽,總覺得自己這隻虎形和冥冥之中咆哮的老虎脫不了幹系。
手心中的小怪物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努力靠近葉皓的青印,伸出帶着白色細小倒刺的小舌頭舔過威風凜凜的虎形,換來對方在葉皓腦子一陣咆哮。
葉皓迅速把青印收回體内,杜絕小怪物下一次舔舐。
他忍住不斷融入身體的靈力所帶來的肌肉酸脹感,用厚實棉布打個包裹将小怪物塞進去挂在脖子上。
再背起吳娘子,去馬棚叫醒給他們家趕車的吳老叟一起往貓尾胡同的小院走。
剛走到胡同口,就看到吳嬷嬷一手揪着小六,提燈帶着一群街坊提着棍棒柴刀往外走。
見到葉皓背着吳娘子,帶着畏畏縮縮的吳老叟一起回來。
吳嬷嬷瞬間紅了眼慌忙迎上來,“皓哥兒沒事吧?!”
葉皓笑着安撫了吳嬷嬷幾句,知道街坊都是見他引走妖怪後一直沒回來結伴出來找他的,雖然主要是來給他收屍,卻還是有些感動。
告訴衆人妖物已死,又拜托吳嬷嬷照顧昏迷不醒的吳娘子。
葉皓把幾個哭腫眼睛的小孩哄去睡覺,和匣子裡的沉香簡單交代了一下事情經過,把熟睡的小怪物放到床上。
他匆匆找了身短褐換上,出門一起去給那幾家被妖狐滅門的街坊收斂屍身。
留在皇城中的楊閣老看着自己神識中反饋的景象,不由撚須笑歎,“此子這等心性品行未能收歸門下,當真是老夫平生一大憾事。”
薛大人猶豫片刻還是别扭應和道:“此子雖桀骜難馴,卻也不失為一塊良才,老師大可以等來年秋闱再看他是否改變心意。”
楊閣老面色惘然,“怕是來不及了,今日再看聖上已經撐不住多久了。與妖王的交易到底破不了這場死局,小郡王雖能登臨大位,但以蛟脈續龍脈,天下免不了一場大亂,且那位小郡王……行事當真……肆無忌憚。"
"這終歸不是什麼好事呀。“
薛大人想起自己家中亂象,也再說不出什麼安慰之言,面露頹然。
楊閣老反而話風一轉,打趣道:“雖不能收入門下,隻是同你家小女的大媒,我這老頭子還是做得的。”
薛大人神色微怔,不明所以道:“老師說笑了,那小子同我家小女兒哪能相配!”
說着還苦笑道:“非是學生看不上此子家境,雖說他學識心性都能堪稱良配,可這小子性子忒是桀骜,我那女兒……從小受她母親嬌慣,性子更跋扈非常!”
“老師也知小郡王有意讓他内寵借我薛家女身份,隻是編造理由實在荒唐。因有陛下授意穩住郡王,我也不曾戳破。“
“我已經暗示多次那内寵身份不一般,讓我那女兒休要與她為難,偏她表面同我答應得好,轉頭又去招惹人家,折騰得家宅不甯,挨了她娘多少訓還半點不長記性。”
“這兩個壞脾氣湊在一處,我那女兒以後如何有消停日子?這……還是給她尋個性子妥帖的寒門書生為好。”薛大人說着長歎一聲頗為苦惱。
楊閣老眯着老眼瞅他,語氣古怪,“怎麼?你那小女給你尋的寒門女婿,你竟然沒看出來?”
薛大人愣住,“什麼?”
“你給嬌女做得那支寶貝玉筆都甘願被握在人家手中,”楊閣老似笑非笑,“你這做爹的竟沒看出來?”
薛大人登時面色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