釘「還在詢問中,請安靜。年齡?」
「享年的話,大概是21歲…」
釘「…。…性别?」
「直接看應該能看出來…?……這麼說來,咒靈分不分性别來着」
被學生們圍了一圈,我有些尴尬地一個接一個回答着他們的提問。旁邊站着的則是對這個情況偷笑個不停的悟,雖然完美地用拽下來的眼罩遮住了下半張臉,但笑眯起來的六眼我是不會看漏的。
「…咒術師在死後通常都會經過處置,避免演變成咒靈。特别是作為其中名家的禦三家之一…而身為五條家的人,死後肯定遵守了那些繁雜的祓咒步驟,為什麼還會變成這樣?」
禅院的少女緊盯着這邊。誠如她所說的,防範的後續應該都做過了。但事實就是自己作為咒靈而孵化,個中經緯我依然無法解釋清楚。
但也可以趁此機會,好好說一下。
「是'奇美拉'。是靈魂被植入咒靈的咒胎、混合孵化的存在。要比喻的話…對了。」
我用指尖點點下颚,沉思了片刻。「…就像是咒胎九相圖那種感覺吧。」
「人為…?」
「因為各種理由,我記不清那部分的内容。…或者說,能像是這樣記起之前的記憶就已經是萬幸了。」
咒靈和人類的混合體,兩者交織的遺骸。作為類似又完全不同的存在,到底是持有□□的那邊更像人,還是沒有實體的我更有資格自稱人類呢。
「……所以說,之前在交流會出現的…那個」
「那個是我的殼。按理來說根本不應該進行的孵化,被悟的安排激活了。也因為那次激活,我能夠站在這裡就是了…」
…當然,也不完全是由悟幫忙破殼的。至于到底是誰,……懶得提他。
「啊,真希——這件事姑且不要跟真依說哦,告訴禅院就麻煩了」悟看了看這邊。
「哈?…啊,我明白了,你這家夥跟上面隐蔽着對吧」
「畢竟我的立場會變差嘛☆」
「停…!從剛剛開始就亂糟糟的,麻煩你仔細總結一下啊五條老師」
「好好,嗯——那我就開始說明。
距今十年以前,一級咒術師五條司在一次任務中殉職。
回收的屍體上雖然有咒靈造成的傷口,但沒有多少殘穢,根本的死因是溺死。而在離屍體發現處有一段距離的任務地點,發現了第三者活動的痕迹。
……明顯具有可疑的部分,上層卻将這次事件以單純的咒靈災害徹底收束了。」
随着悟的講述,空氣一氣變得沉悶,還一直攥着拳頭的虎杖也縮小了瞳孔。這樣一聽的話,真的是很過分的事件,…淡然講述着這件事的悟具有強烈的反差感,他一向不在他人面前暴露傷口,現在就加倍讓人心痛。
…一旦由他人講述,就像是發生在其他人身上的事情一樣。
沒有星星的夜空,照相機,流水聲。除此之外的一切都被波浪淹沒,我已經什麼都記不清了。如果能記住一點的話,總歸不至于這樣。
是誰計劃了這些,他是否會對悟不利…我明明是最想迅速了解這些的人。
「…那之後過了數年,我在去年孵化,因為某種因緣成為了你們的敵人。以'咒靈'的身份。」
我補上悟的話語,将稍高的衣領往下一扯,向學生們展示出頸上纏繞一圈的咒印。
「而現在,則擺脫了'敵方'的控制,作為你們的友方回歸。」
「就是說…、你是被利用了,才在那邊的嗎」
将攥着的拳頭慢慢放松,虎杖的眼神慢慢陷入一片茫然。他曾經和真人戰鬥過,目睹了人類改造後的屍體和那毫無道德感的舉措。更重要的是,咒靈們為了達成自己的期望,殺害了友人的母親。
對着這樣的他解釋太多也會失禮,正當我準備沉默的時候,順平稍微露出了頭。「……悠仁,沒關系的。」
「但是、順平!」
「…真的沒事,我之前有跟稻…有跟司先生聊過了。
這個人…真的有救過我,所以…我選擇相信他。」
「再加上定下的束縛和這些咒法,我沒辦法亂碰順平,請放心。…虎杖君,對吧。」
我對面前的少年伸出手。而對方則是遲疑了很久,才慢慢握住。
「之後就拜托你好好照顧順平了」
「…哦,不用你講,我也會那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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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青春啊…就像是回到了十幾年前的樣子」
「你不試試看嗎。」
「…我就算了。會變得加倍懷念的」
我和悟坐在旁邊的長椅上,望着遠處各自分組訓練起來的一二年級生。都是好孩子,在各自擅長的領域裡獨特的天賦,也怪不得悟會那麼上心。
隻是,事到如今再混進其中,隻會讓我開始欲求不應該有的東西。…所以還是保持着距離比較好。
望着遠處的狀态持續了半晌,我突然被悟拽了起來、箍住胳膊往那邊帶。「還沒試的話就别直接說哦。」
「悟…!」
我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緊走兩步才跟上他的步伐,稍微走在前面一點的則是悟對着那邊的學生們招了招手。「喂——有中場加入——」
「都說了,我不想過去」
「可别搞錯了,這是命令的一環。在我不在的時候指導指導他們。雖然進步都很快、但都還嫩着呢。司來幫忙的話肯定能起到大用」
「……哈啊,既然你這麼說」
「别這麼沒幹勁的樣子,拿出點前輩的精神來。」
拍了拍我的背脊,他笑着露出犬齒的樣子格外像是某種狡猾的動物。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悟看上去好像非常高興的樣子,甚至到了有點飄飄然的地步。
有些拿這樣的他沒辦法,我隻能接受了他的提議。學生們稀稀落落地各自顯露出無奈的反應,看來也是習慣了他那種my pace了。
「嗚哇,那家夥在傻笑…好像高興到有點奇怪了…好想報警」
「…啊,起了雞皮疙瘩」
他的狀态被學生們察覺到了,但反響一般的樣子。
習慣性地整理了一下手套,旁邊的悟好像臨時收到了任務的郵件,沒辦法陪同下去。正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我喚了他一聲,讓他回頭向這邊看過來。
「悟。」
「嗯?」
「我回來了。」
「…………」
「這回有實感了吧。…那,任務加油。」
可不能送夢遊狀态的弟弟去和咒靈厮殺。那就提前預支一點親密好了。也希望他能因此腳踏實地一點吧。
「五條先生、終于…十分鐘前我就在打電話………………诶?」
「…伊地知」
「是、是」
「專心開車」
「…我明白了」
在這沒什麼波瀾的下午、依舊交錯着詛咒的世界裡。咒術界的最強縮在了自己常坐的車後座上,難得地在前往任務地的路途上睡着了。
這一次的夢境是兒時的景色。廊下,風鈴和金魚玉。滿臉是血的那個人的身影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直有誰陪在身邊的感覺。就這樣一直延長、延長,…好像永遠都不會結束的夏日的傍晚。
難得的好覺。直到抵達目的地時,他才打着哈欠勉強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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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
自我介紹的時候說了五條司,其實不是很想用五條這兩個字了。
除了束縛之外,作為保險刻上了雙手和環繞脖頸的咒印。由契約的結定者(悟)激活的話,可以限制住結印的動作和詠唱/術式開示。也可以直接讓腦袋和雙手炸掉。(不一定會死,畢竟是咒靈)
是他本人要求、悟不情不願地實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