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金花看準時機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開始哭訴林輕頌嫁人後是如何苛待自己、不顧自己的,又指責衛柏不顧丈母娘,夫夫擺攤賺的盆滿缽滿,自己卻在家裡挨餓......
看着在攤前撒潑打滾、淚如雨下的婦人,衆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流活躍但沒人輕舉妄動,這年頭可有專門訛人的老婦人和孩子,還是謹慎點好。
在看見趙金花的那一刻,衛柏立刻望向怔住的夫郎,疾步走過去,“阿頌。”
“沒事。”林輕頌轉頭看了眼攬住自己的相公,安撫道。
二人冷眼看着趙金花演戲,聽着那些莫須有的被安在他們身上的罪名,兩人皆是神色漠然,衛柏心中泛起絲絲愠意。
起初這婦人鬼鬼祟祟在人群中流竄時紀談就注意到了,還沒來得及做些什麼那人就開始鬧事了。
處這麼久了,衛柏和林輕頌是什麼樣的人自己心裡清楚,再說夫夫二人現在冷靜的态度更是一顆定心丸,正想着怎麼解決眼前這個麻煩,就見那婦人猛地起身動作撲向林輕頌。
食客們的驚呼聲此起彼伏,相熟的老顧客異口同聲對林輕頌喊道:“林老闆小心!”
事發時阿金正在收揀飯桌上的餐具,想做些什麼已經來不及了。
衛柏察覺到趙金花有所動作時就攬着林輕頌往後退了,但對方動作猛烈,眼看要撲上來了——
一聲悶響,趙金花悶哼一聲跌回地上,捂住胸口坐着哭嚎,這回是真情實感了。
閻昭撿起扔出的劍鞘,望向驚魂未定的夫夫,“二位還好嗎?”
意識到趙金花跌下的瞬間衛柏和林輕頌都不由得松了口氣。
聽見熟悉聲音的一刹那,二人猛然擡頭望去,低聲中透着震驚與疑惑:“閻昭?”
見閻昭此時的衣着打扮衛柏猛地反應過來,拱手道:“多謝閻大人。”
閻昭微笑着颔首,見衛柏的動作連忙疾步上前托扶住,搖頭示意,“二位無需多謝,街上鬧事本就不合規矩,于情于理我都不會坐視不理的。”
還想鬧騰的趙金花本想變本加厲,但聽見衛柏他們的稱呼心中打顫。
遲疑一瞬發覺那人是孤身一人,身後并沒有官兵或下人跟着,覺得自己發現他人計劃,趙金花的心思又活泛起來。
“啊喲!打人啦,他們倆讓這人扮作官老爺打人啦!還有沒有王法啊老天爺!”
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人動了恻隐之心,正欲上前被其他人拉住了,被叽裡咕噜分析了一通,衛老闆和林老闆為人如何,眼前這個官老爺挂着的腰牌象征......
顧知溫想來是帶着官兵在趕來的路上了,閻昭聽着颠倒黑白的污言穢語面色不改,啪嗒一聲放下劍,“不知二位的攤子上賣些什麼吃食?”
“消暑清涼的冰粉,上次那般的涼面,還有涼拌的鹵豬頭肉、鹵豬耳和鹵海帶絲。”
耳邊萦繞着輕緩清朗的聲音,閻昭不由得瞥了眼林輕頌,暗歎這般機靈堅強的小哥兒少見,有此般特性的他隻見過一個。
見眼前人出神,林輕頌和衛柏都靜默等着,先前被擠在人群外的阿金也連忙走到東家身邊,緊盯着鬧事的人,眼神不善。
還是趙金花孜孜不倦的哀嚎聲使閻昭回神的,他輕咳一聲,“麻煩冰粉和涼面各來兩碗,涼菜各來三兩吧,價格幾何?”
阿金拿着托盤糾結要不要銀錢呢,雖然上工做事的時間不長,但衛老闆對林老闆的關心人人可見,這人剛剛算得上救林老闆一命了,想着餘光瞥向兩位東家。
隻見衛柏面不改色介紹了各種吃食的價錢并報出了應付的銀錢,閻昭心下滿意二人不卑不亢的态度,示意阿金上前,放過一錠銀子在托盤上,“餘下的銀錢就當寄存在你家了,日後我再來就扣剩下的便可。”
正愁找不開這十兩銀子呢,二人聞言松了口氣,轉身片刻便将吃食端上桌了。
看夫夫二人從容不迫還在做生意,紀談連忙拉着同為熟客的友人招呼生意,“來來來,咱們接着排隊啊!别影響了吃美食的好心情啊!”
人群中有人聽了附和道:“紀老闆都說是美食,看來我今日這趟沒來錯!”
“嘿,你算是說對了,我們紀老闆啊天天都來,次次都一馬當先。”
陣陣嬉笑襯得還跌坐在地上的趙金花更加諷刺,待胸口的痛感消散連忙起身,嘴裡罵罵咧咧說林輕頌白眼狼養不熟,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方才顧忌閻昭不敢為眼前婦人出頭的食客松了口氣,搖了搖頭,暗歎知人知面不知心。
趙金花吐露的詞彙層出不窮,直到人聲漸歇、自己的肩頭被拍才止住嘴,回頭看見官兵雙腿打顫,聲音顫抖:“官、官爺好。”
領頭的顧知溫隔老遠就看見了閻昭身前的木桌上擺放的碗碟,此時走近快步過去,“我幫你把他們叫來了。”
閻昭望去與官兵小隊颔首打過招呼。
顧知溫說完也不顧他日日念叨欽佩的閻昭兄了,埋頭就是吃,上次派小厮買了那一盆冰粉可是隻有小半碗進了自己的嘴裡,其餘的都被家中長輩吃了,吃就吃還說自己喜歡吃路邊的玩意兒,煩人。
想着化悲憤為食欲吃得更起勁兒了。
被官兵盤問的趙金花心神不甯,她哪兒真的和當官的打過交道啊,他們這些人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她,一會兒功夫已經是唯唯諾諾了。
但事情尚未解決,林輕頌看了眼衛柏才走上前,前情盡述,語氣冷肅:“需要我把斷親書拿給你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