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步八強了。
其實黑尾或者排球部其他成員或早會晚都說過,以音駒現在的球員配置,一定能順利進軍全國大賽。
但是,止步了。
此前,朝倉對團體運動并不是很有概念,也沒有想過眼睜睜看着球員們接不到那一個個角度刁鑽的旋轉球,在看台上的人會有這麼無力和難過。
最前排據說是山本猛虎妹妹的國二女生捂着眼睛哭得那麼傷心。
然而朝倉還處于賽後第一時間“真的結束了嗎”的狀态中,以沒有緩過神的狀态把塑料大聲公還給旁邊座位的阿姨,一步一步地走到賽後的音駒隊員身邊。
大家都很沉默,或者在哭,于是默認似的各自分開去散心。
朝倉跟在每過一個路口就逐漸稀疏的隊伍最後面,在和另一支隊伍擦肩而過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我們最後的夏天結束了啊。三年生退出之後,你們也要好好幹啊。”
隊伍走過轉角了,必須馬上跟上去才行。
但是走不動。
走過這個轉彎,是不是音駒的三年生也要畢業了。
黑尾學長,海學長和夜久學長。
明明可以進軍全國的。
明明這次絕對可以的。
明明自己知道競技體育沒有絕對的。
「a.黑尾 b.海 c.夜久」
「——」
可是我不想你離開。
……
糟糕。
比自己輸掉比賽。還要更加難過。
自己一個人。怎樣都可以。重來。
但是。有了大家。
看到了。大家。
眼裡。都是。大家。
和。這個。已經。結束的。夏天。
就。沒有。辦法。了。
沒有。辦法。停止。……。
忍住。忍住。忍住。
冷靜。冷靜。冷靜。
朝倉皆望迅速轉向牆面,控制住臉上所有肌肉,用着和平時一模一樣的冷淡表情,悄無聲息地迎接疾風驟雨般的眼淚。
——
「a.紅 b.黑 c.黃」
「a.」
「黑尾夜久研磨福永列夫」
「福永」
“……”
眼淚浸濕了整個視界,比近視加散光還要模糊。
有人走近,戳了戳朝倉的手臂。
轉過臉。
模模糊糊看得清是如同血液一樣鮮紅的隊服。
是自己家的人。
“喏。”
遞過來了一個白白的方塊。應該是抽紙。
擦眼淚。
擦眼淚。
擦眼淚。
用了三張紙才看清了福永招平的貓貓眼睛。
眼眶的膚色周圍有殘留的紅色,但是抿着一如既往的貓貓嘴像無事發生過似的守着她。
“謝謝,……”
說了一半鼻子又開始發酸,朝倉再次把臉轉開,這一次虎牙咬着嘴巴裡的軟肉,強迫自己不要哭得太兇。
“想哭就哭吧。”福永沒有觸碰她,也沒有把紙巾遞得更近,隻是說了這麼一句。
但是……不行。運動員需要擁有強大的心髒,也需要在任何情況下都維持平穩的心态。
即使自己做的還不夠好,也要更加努力。
……更努力地,成為不會被任何事情影響心态的,強大的……甚至是冷漠的人。
福永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會問。
“做不到的話,就快快發洩一下再恢複好了。”
福永說的是忍住不在流淚的事情,卻讓朝倉一怔。
“不希望被人看到的話,借給你。”
福永戳了戳自己的肩膀。
……
…………
………………
「a.…… b.……不」
「a.」
邁開腳,一點點蹭過去。
在鼻尖快要和下巴抵在一起的時候,朝倉輕輕地低頭,把眼眶和淚水貼進男生的肩窩。
這一次,是兩個人都不需要彎腰的,最恰好的位置。
——
反省會過去幾天,朝倉恢複了正常的訓練頻次。
“唔。”練習15分鐘後,朝倉無意識地噘了一下嘴,喃喃,“這一次可以更好的……”
“什麼什麼?朝倉剛才說什麼?”新教練湊了過來,活像是個偷聽到八卦的中學生。
“可以更好的。”
教練眯眼,換了副嚴肅的表情:“朝倉,這是你第一次這麼說。”
“诶。”
“我猜你以前也絕對沒這麼說過。”
“不可能。”
“打賭。”
“……嗯。”
走到旁邊翻開自己的活頁訓練記錄本,倒着翻了十頁。
沒有。
二十頁。
沒有。
……不會吧。
三十頁。
……
沒有。
國三都沒有這麼說過,以前肯定也沒有。
筆記裡的用詞都是“下次要修正”,而不是“這次可以更好”。
可以更好。
是在說自己本來就有能力,卻沒有做到更好的意思。
是對自己的自信和……不滿。
“你有好勝心了啊,朝倉。”新教練對抱着本子發呆的她露出得逞的壞笑,“學校的部活,很有意思吧?”
“……”
朝倉合上筆記本,想到了集體宣布留到春高的三年級學長和回應絕對要進軍全國的隊員們。
“嗯。”
她點頭,站起身。
“青春。能感受到了。”
新教練開始泛蛋花眼。
“朝倉……!”
“教練……。”
不要哭啊。
這裡可是訓練場。
怎麼和其他人解釋是不是她,是青春把教練惹哭了。
“喲西,那麼朝倉賭輸了就報名這個吧~”
新教練,從淚目到喜劇人隻需要一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