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彎月高懸空中,窗前的少年靜看着書。
病房的門敲了敲,夜間值班的護士提醒道:“幸村君,要準備休息了哦。”
幸村精市唇邊噙着淺笑,禮貌道,“好,我把剩餘幾頁書看完。”
他向來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護士姐姐微笑着叮囑了一句不要超過晚上十點半,便輕輕掩上了門。
待護士姐姐走後,幸村精市的目光落向時鐘,現在是10:15。
可他的醫生還沒來。
她不是每天早晚都要查房嗎?
今天是忙到還沒從手術室出來,還是因為不用針灸和穴位按摩,所以就幹脆就不來了?
可她查不查房,是醫生的計劃和安排,又不是他一個病人能決定的。
他自嘲地合上書,但卻了無睡意,他立在窗前,神情淡淡地遙望明月。
這時,房門敲了三聲,熟悉的節奏令幸村精立即扭頭看去。
然而來人不是白無水,是墨蘭謙。
他頓了頓,掩下一閃而過的失落,禮貌道,“墨蘭醫生,您請進。”
墨蘭醫生面帶微笑走進來,“久等了,她今晚休息。”
言外之意,今晚的查房由他代勞。
休息挺好,不用成天圍着工作轉,白醫生她……總算有時間談戀愛了。
墨蘭醫生是一位很容易令人信賴的好醫生,他溫和寬厚,言談間仿佛在與一位長輩交流那般親切。
可例行查房的詢問結束後,墨蘭醫生卻問他,“白醫生平常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嗎?”
幸村精市心中一頓,忽地緊張了起來,但不是替自己緊張。
他隻是覺得,白醫生難得休息放松一次,上級領導卻還來調查病人對她的滿意度。
“醫生她各方面都很好。”
聽他不加思索的回答,墨蘭謙了然笑了笑。這兩人的關系挺不錯,挺像課堂上面對老師追問互打掩護的學生。
想起兩人剛一見面如臨大敵的表情,此時能相處成這般,也是有各自的本事。
墨蘭謙緩緩道,“她還沒你說的那麼出色。”
幸村精市沒讀懂墨蘭謙複雜的表情,可光是聽到墨蘭醫生對她的不認可,便足以令他竄起一股難抑的憤懑。
白醫生才十七歲。
誰的十七歲能達到她這樣的高度,可她明明已這般努力這般出色,為何還要如此苛責她。
他正欲為白無水辯駁,墨蘭醫生卻道:“所以,麻煩你對她多加擔待。”
幸村精市一愣,一時沒懂墨蘭醫生什麼意思。
墨蘭謙眼底劃過一道真心實意的笑,此時的口吻有了幾分長輩的語重心長,“身為醫生,每個人都對自己有很嚴格的要求。尤其還是她這樣特别的醫生,年紀輕輕,卻已經走得太高太遠。她備受着期待與關注,所以每一步都必須萬無一失。”
“但人不是完美的,既然你願意理解她,那就拜托多給她一點耐心。”
另一邊。
明栖湶幫着白無水把蛋糕送到茶水間,承受了一波來自醫生護士姐姐們關愛。但她也是個臉皮薄的,待了一分鐘不到就紅着臉要回皮膚科。
白無水見她要走,擠出人群喊住她。當然,這不是覺得把人當了苦力又讓人家自己走不地道,而是另有所圖。
她把明栖湶拉一邊,猶豫了片刻,才道,“要不,你替我去打探一下他腦子裡在想什麼?”
“?”
明栖湶覺得白無水這提議挺離譜,“我怎麼探?”
“幸村精市你認識嗎?”白無水故作神秘一問。
明栖湶瞪大了眼,“幸村?”
白無水很滿意她的反應,今天聽她說要去看網球比賽,她就猜她可能聽說過神之子。
她道,“我今天跟你說的人就是他,他是我的病人。他雖然看我不爽,但我不能任由他這麼跟我翻臉,畢竟接下來還要治療,需要他的高度配合。”
明栖湶的目光很是懷疑。
白無水說的冠冕堂皇,但明栖湶信就有鬼了。如果隻是為了讓病人配合醫生的工作,她何苦露出那種類似于‘被人抛棄,有點受傷’的表情。
她雖然震驚幸村身患重病,也的确認識他。可幸村不一定認識她,而且聽起來關系這麼複雜,她摻和進去不合适。
見明栖湶臉上寫滿抗拒,白無水壓低聲音可憐巴巴地拜托,“你就幫個忙呗,我找不到其他人了。醫院的護士姐姐雖然個頂個溫柔知心,可身份不一樣。就算她們都去找他聊天,那也會被他當成是帶着任務的工作,會讓他有心理壓力。”
那小子自尊心又強,估計别人關心的越多,他越表現得若無其事。但心裡怎麼想,她就不知道了。
所以明栖湶這姑娘就挺合适,雖然冷冷淡淡沒多熱情,但她挺聰明,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而她和神之子有共同之處,那就是他們都在有愛的氛圍中成長,靈魂底色也都溫暖堅韌……嗯,或許能聊一塊去。
明栖湶:“……”
她這麼一個好用的工具人,怎麼就恰好在這個風口冒了出來呢?
她伸出一根手指,傲嬌地昂了昂下巴:“雪糕。”
白無水,“沒問題,病好了給你買。”
明栖湶點點頭,步伐一邁,就朝不遠處幸村精市的病房走去。
這雷厲風行的執行力,白無水頭一秒還真沒反應過來。
等看到她已經擡手準備敲門了,白無水才趕緊走過去把人拽一邊,“沒讓你現在啊。”
“我又不找他談戀愛,不是現在還要等什麼時候?有矛盾不能拖拖拉拉,我在這方面是吃過教訓的。”
白無水小聲說:“……現在太晚了,不要打擾他休息。”
明栖湶無語,白眼都給她翻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