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水病了。
昏睡了兩天後,半夜起了高燒。
鐵打的身子也禁不住她的折騰。
這一次的發作,不僅僅是連續幾日的高壓和勞作。
她自老頭病逝後的那天起,精神便再也沒有松懈過。
她不停歇地,持續忙碌了整整兩年半。
但在成功完成了手術的那一刻,像是和較勁的自己握手言和般,終于安心地病了一場。
……
幸村精市病房
麻藥散去,鑽心刺骨的疼痛漫遍全身。
帶着氧氣罩的幸村精市,緩緩地睜開了眼。
刺目的白光令黑暗中跋涉太久的眼睛不适地眯了眯,可随着身體的痛覺愈發強烈,他恍惚的神志也逐漸清醒。
手術,成功了。
兩顆一大一小的腦袋湊過來,哭得紅腫的眼睛同時驚呼:“醫生!我兒子(我哥哥)醒了!”
醫生。
幸村精市的目光轉動着落向門口,好似在迎接那道身影。
但進來的人不是她。
墨蘭謙給他檢查了一遍身體,寬慰道:“剛做完手術會比較難受,。”
幸村精市氧氣罩下的唇角蠕動,“白醫生呢?”
最靠近幸村精市的幸村妹妹最先聽懂,她難過道:“騎士大人她……”
但話音未落,便被幸村媽媽捂住了嘴。
“白醫生這兩天在休息。”
幸村妹妹不滿媽媽撒謊,用力掰開媽媽的手,“才不是!騎士大人病了!”
幸村精市眸光一怔,檢測儀上的心率不安地開始顫動。
“……”墨蘭謙連忙說,“她這段時間太累了,所以有點感冒。”
幸村精市的心率緩緩回歸正常。
而沒過多久,安心的他又在止疼藥的作用中,疲倦地睡去。
待墨蘭醫生離開後,幸村媽媽才恰了一下女兒的臉。
“你哥哥才醒過來,你就讓他着急。”
幸村妹妹憔悴着小臉,哼哼唧唧,“騎士大人為了守護哥哥都累病了,哥哥憑什麼不能知道。”
做了好事就要大聲喧嘩。
不然哥哥怎麼記得騎士大人的好?
幸村媽媽:“……”
他們之間的默契,用得着你這小屁孩去操心。
不過女兒這幾天也跟着大人被折磨得夠嗆。
醫院不允許家屬留宿,超過八點他們就要離開醫院。
沒做手術之前,女兒還傻乎乎地高高興興,以為進了手術室出來就能跟着她回家。
但手術持續了29個小時,出來後的哥哥雖然手術成功,但也昏睡了2天。
前所未有的大陣仗把小姑娘吓壞了,睡不安寝,食不下咽,整天以淚洗臉。還是哥哥手術成功後,她才拽着哥哥的衣袖好好睡了一覺。
可好不容易活潑了一點,說要去看看騎士大人,又被普通病房高燒40度打着針的白醫生惹紅了眼。
她親了親女兒的額頭,“待會等你爸爸過來,我們就回去吃飯睡覺。明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給你哥哥和騎士大人看。”
幸村妹妹在媽媽的懷裡蹭了蹭,未過幾秒,便睡着了。
幸村媽媽看着自己愛得要命的一大一小,這幾日在眼角添上的皺紋,竟神奇地被撫平了。
嗯,她也要去美容院做保養。
漂漂亮亮地接兒子出院!
……
“喂,醒醒。”
白無水被人吵醒了。
但她嫌煩。
她扯着被子就蓋過頭頂,攔截那道讨人厭的聲音。
長發及腰的冷戾少女不滿被忽視,暴躁地扯開她的被子。
白無水很是無奈,“他還活着,你别煩我。”
少女陰恻恻地笑着扼住她的脖子,“我現在把你殺了,是不是就能取代你?”
白無水無動于衷,打了個哈欠,“你随意,我反正困得要命。”
少女在她如此擺爛的态度中也自覺沒勁,“你不怕我亂來?”
白無水嘲諷道,“你也就隻有自殺的膽量。”
少女是她的一部分,是她的人性最陰暗,也最脆弱的一部分。
在白老頭離世,将她一個人孤零零抛下的那個夜晚,她瘋了般地想自殺。
可她不能死。
不敢就這樣頹廢而一事無成地見爺爺。
所以她斬斷了懦弱,将一頭長發抛進焚燒着老頭屍體的火海,企圖葬送陰郁的自我。
但她沒有消失。
她知道殺不死内心愈漸強大的白醫生,所以便隐匿在黑暗中伺機而動。
當醫生的意識稍有幾分迷茫或不夠堅定,少女便趁勢伏擊,擾亂醫生的心神,将醫生推向痛苦、消沉的暗獄。
少女存活的營養,是她身邊一件又一件的負面案例。
她一直在蓄勢,準備反撲她。但幸運的人,醫生也在遇見的一個又一個不錯的人身上,收集到了能夠與之對抗的勇氣。
而少女的第一次安分,是在她揍了人心情煩躁上天台時,在陰影中被少年喚進了日落。
這個少年,是不一樣。
他頑強的意志力拯救了對人性失望的醫生,也溫柔地撫平了陰暗面的荊棘與桀骜。
她們達成了初步的統一,都想守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