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内紛紛響起一片恭喜道賀。
然而與衆人的喜上眉梢不同,比預期中更快治好幸村精市的白無水反應并不高漲。
大家陸續離場,餘留會議桌前一具沉默的背影。
良久,白無水整理好桌面厚厚的文件,斂起了眸中晦澀的情緒。
*
幸村精市在踏入網球場的第七天,擊敗了米諾。
周圍的職業網球運動員們都在為他歡呼鼓掌。
這位來自日本的網球少年是位不容小觑的潛力選手,雖然在這之前他們并未聽說過他的名号,但在訓練場上單局交鋒過後,都對他印象很深刻。
以少年人的體格,他當然是無法和肌肉發達的運動員正面硬碰硬。但倘若因此而輕敵,那也要被他打到懷疑認知。
幾乎在雙方踏入場地的那一刻起,這小子就已經在盤算怎麼給你定制獨家陷阱了。但凡精神上有一瞬偷懶,都将被動地陷入他的節奏和打法。
無論是迅猛的招式還是華麗的球技,他都以最輕巧的方式回擊。
仿佛在球場上,還有另一雙居高臨下的目光俯視着你的一舉一動。
這球打得這麼邪氣,饒是他沒能拿下勝局,但也不妨礙大家去研究過他的戰術。可觀摩過他的比賽後,發現這小子壓根就沒有戰術那種東西。
他隻是,能在轉息間洞察你的網球,并挑了一個最不爽且意想不到的角度回擊罷了。
他是個名副其實的天才。
但他恐怖的地方恰恰又在于不過度依賴天賦,而是通過更為現實理想的思考,将網球的殘酷與魅力研悟到極緻。他在任何場地,任何環境下,都做到了人球合一。
看透這點的運動員們不由抱臂打冷戰,若他日後登上國際賽壇,恐怕将引起一番腥風血雨的變革。
兩人的五局中,米諾以3-2的比分,在痛失五感的自閉中,輸掉比賽。
雖然早知神之子是個擅長玩心理戰術的可怕對手,但他還是一顆顆想要拿分但卻沒有得分的網球中,亂了自己的節奏。
節奏一亂,再奪過主動權就難了。而且交手了幾次,神之子幾乎每天都在刷新比分戰績。
這還是在他的身體沒有恢複到百分百的狀态下。
實際上,在他和神之子第一天對打時,他是抱着運動訓練的态度和他比賽。這主要是為了提高他的球感以及加快身體與比賽的節奏磨合。
但出人意料,他雖是術後第一次上球場,可他對身體的掌控程度,依然熟練得可怕。
似乎他早已在腦海中模拟過千千萬萬遍,身體每一個細胞的恢複程度,他都了若指掌。而每一次揮球與奔跑的極限,都是身體允許所突破的空間。
當然,雖然神之子都打得很爽,可每天都是被小白推着輪椅罵回病房的。但被小白按摩疏解一通後,第二天又神清氣爽地再來刷新記錄。
這小子無論是長相,還是打法,看起來都跟熱血沾不上邊。可他就是從骨子裡滲透着要命的執著。
自閉的米諾對這場球賽做出了一個總結:如果今天是他和神之子第一次對決,他依然會赢。但連續幾日的交鋒,神之子在心理層面上給了他較大壓力。他是一名網球康複教練,本不該在意勝負。但被某個追求‘勝利’的神之子感染,令他迫切了起來。
米諾從喪失五感中恢複過來,望着又一次突破自我和極限的神之子,感慨地朝他伸出手,“神之子,恭喜。”
米諾學了白無水,第一次見面就喜歡喊他神之子。
可若說之前是調侃,那此時此刻,便是發自肺腑的尊稱。
沒有誰比他更适合這個綽号。
當然,或許在他徹底恢複,身體成長得更為健碩的以後……他将以神之光輝降臨于世。
幸村精市握住了他的手,臉上的汗水如雨落下,似極了陽光為他灑下的奕奕神采,“謝謝。”
40天,一個身患絕症的少年,在經曆了一場重大的危險手術後,又以奇迹般的意志力回歸了他心心念念的賽場。
從此以後,再無人能阻攔他勝利的步伐。
他的目光習慣地追向場外那道一抹漫不經心的身影。
他想和她分享喜悅。
但卻沒見到人。
那顆為了勝利而滾燙的心髒忽地冷了下來。
他戰勝了米諾,是不是也意味着……他要出院了。
他不再她的病人了。
她會離開他嗎?
“換身衣服,帶你出去玩。”
悅耳的聲音帶了笑,活躍地在他身後響起。
他回頭,見到了一襲短袖黑衣黑褲的她。
她雙腿筆直而修長,即便是在陰影處,冷白的肌膚也亮得好似會發光。
他的目光在她優美的線條上停留着,一時忘了她剛剛跟他說了什麼。
不過聽者有份的米諾卻已經蹦出來,“我也去!”
白無水一腳踹開,“不帶你。”
兩人吵吵鬧鬧毫無工作中的沉穩幹練,像是商量着逃課氣死老師的壞學生。
可雖明知他們是認識了十來年的朋友,幸村精市也沒多寬容。
他牽起她的手腕,淡定又略帶排擠他人地帶着往外走,“我們去哪裡玩?”
我們還稍微加了點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