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吧夏油君,請你嫁給我,我會好好珍愛你的。讓我們風雨同舟,從此再不需要掩飾孤獨與痛苦,從此再不需要默默給自己施加壓力,哪怕向着再難的人生信條而努力,也再不用擔心遍體鱗傷!
“悟把我以前的事情也告訴你了吧,所以傑才來找我,謝謝你想來幫助我,也謝謝你能體會和明白。”
說實話,我是一個不在乎直面内心的人,我真的在那一秒鐘覺得,像夏油君這麼溫柔的關心如果我需要就随時能得到就好了,如果他能在我身邊,如果他能一直這樣對我笑,如果他能不讨厭這樣的我……
我等一個知音很久。
呃呃呃呃我也太冒犯了!私自裡幾秒内婚都結完了孩子的名字都浮現在腦海,果然是應該抓起來管控的變态啊!
“果然還是向悟去自首吧,他是涉案人員外最強,可以給我行刑。”我喃喃道。
愣住的夏油傑見到我突然面無表情的流淚,還說聽不懂的話,一下子回過神。
他還是沒有熟悉這樣的陣仗,有人能夠隻落淚而沒有表情的如此自然。
“你說什麼?”他開口時,聲音意外的沙啞,好像掩飾的很好的内心深處也有着情緒在翻湧。
我趕緊去擦自己的淚水,因為不想用硝子的衣袖,我急中生智,将咒力集中在雙手。用手背觸摸臉上的淚,通過接觸的瞬間把咒力傳上去。甩開時它們就處在了戰鬥模式,晶瑩地浮在半空儲存着。
“對不起,讓你見笑了。我說着自己已經能控制的很好了,結果還是會犯老毛病。”
我深呼吸,決定坦白自己的冒犯,哪怕在心裡冒犯也是對别人不尊重的行為!
“對不起,夏油君。我知道我們還沒有關系好到我可以稱呼你的名字,你剛剛隻是客套話,平日裡的親近也都是因為我脾氣太好理念和你很像。”
“因為我人格不健全太缺愛,所以總是因為你的一些普通的行為自我感動到流淚,請不要有心理負擔。”
我站起來鞠了一躬,然後才坐回到床上。很快調節好情緒,隻不過那些眼淚沒處可去,就這樣浮在我們身邊充當浪漫背景特效。
夏油傑整個人看起來都懵了,而後臉頰通紅。我本來坦坦蕩蕩,看他臉紅的模樣覺得真是好看,就立刻覺得不好意思了。
“不要道歉。”他很快就定好心神,沒再露出那份手忙腳亂。
他無奈的笑着:“我總算知道當初悟為什麼要沖你大吼大叫了,你确實很讓人忍不住生氣。”
“也許你說的沒錯,我們才認識不久。如果是别人的話,哪怕一起生活時間再長,也完全算不上内心認可的親密。”
“但是你不一樣,不要思考為什麼,你隻要記住就好了。我知道你從來沒有過朋友,都是在看别人怎麼做,我……們很願意當你的第一個朋友,教你該怎麼和……朋友相處。所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如果想更親昵一點也沒有關系。”
他說話時隻注視着傾聽的人,那種神情簡直要化作實質,把我拉進危險的深淵——從宿舍拉到五條悟處刑場給我砍頭。
于是我又開始落淚了,還好現在的處理辦法很簡潔迅速,手背胡亂抹幾下,隻是會給這方空間加上奇怪的特效。
他挑了挑眉,暫停下了話頭,擡臂伸出修長的手指,虛扶在了我的面頰。那恐怖的控制力是我今天裡見識過的第二次,幹燥的指尖觸在淚水上,沾濕卻沒有觸及皮膚。
“是……這樣?”
幾乎瞬間領會他的意思,我立刻凝神讓眼睛發熱,便看見一股咒力從他手臂一直傳至手掌,熟稔的操控着将其分成發絲般的最小輸出傳至淚水之中。他将指尖一滑,帶起一串晶瑩剔透的玻璃珠子。
他看出來了,我操控淚水使用的隻不過是咒力技巧。
我盯着浮在眼前的咒力淚珠,發現夏油傑的咒力密度更大些,所以它們才會成如此飽滿的珍珠形态。最令我驚訝的是沒有失敗,我的眼淚能承受他人的咒力。
“是的,傑看一眼就能會,太厲害了!我剛剛臨時想到的辦法,戰鬥中不需要媒介是因為那時用的是自然含咒力的淚水。夜蛾老師說過我的武器之所以鋒利是因為這種情況下幾乎等于将咒力本身當做武器,沒有需要‘注入’的準備動作。
我的咒力與他人不同,除去壓縮在最深處的被上鎖,用散溢在身體裡的那些能稀釋出殺傷力足夠的眼淚。而它們會在使用後蒸發,所以理論上可以做到不留下殘穢……”
我閉上了嘴。
“傑……不開心?我還沒有說到我可以實戰中輔助你們的部分。”我有點忐忑,又自顧自跑題了,隻能用眼神瘋狂傳遞我錯了請别生氣。
夏油傑這時候已經收回了手,張了張口,表情頗為無奈,擡眸瞧我:“沒有。隻是剛剛還沒有把上個話題說完——說起來,悟也曾經這樣做過嗎?”
我知道他是指給眼淚灌咒力,立刻又到了我頭頭是道的領域:“沒有,這是剛剛咱們一起發現的新技巧!雖然我不懷疑他能夠這麼精密地操控咒力,但是有可能咒力不相融,我的眼淚隻是普通的載體,因為獨特的咒力才得以一直儲存。”
“他的咒力非常純淨濃厚,碰到眼淚承受不住突然爆炸也不一定。雖然爆炸有危險,可是有硝子在,悟一定能在爆炸時保護住手指,我的臉如果被炸穿了可以找硝子治療……”
即刻閉嘴,我揮開屬于他操控着的那幾顆擋在眼睛前的淚珠,用真誠的目光提問這一次閉嘴是不是時間恰到好處。
他被我的表情逗笑了,讓那幾顆珠子挨個敲擊我的額頭,給我一種天上下了雨,雨珠落在腦門上的感覺。
“說得像個實驗,可你怎麼總是不把自己當一回事?”
我無聲的“啊?”:“你不是也一樣?”
他睜大眼睛,沒能對着我那張理所應當的臉說出半句話,片刻就扶住前額,低頭的動作仿佛逃避。
屋子裡星星一般挂在空中的眼淚在燃盡的暮色裡真的像是撒深藍夜幕上的鑽粒。我把它們一股腦收在一起彙入掌心,望着窗外身影快融入暗色中的扁扁咒靈,兩三下捏成它的模樣。
“傑,今天特意來安慰我,希望我别總是不為自己考慮,你也一樣,以後就由我來開導你吧。”
我把眼淚制成的水晶版扁扁咒靈擺件送到了他的掌心:“加油,寶可夢訓練大師。”
這兩句話其實說得我自己都不信,有點太陽光明媚了。可是現在我們需要明媚的陽光,所以我就把這種話如此輕松幼稚地說出來了。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那個東西,收下的動作卻沒有遲疑。我知道扁扁咒靈長得很驚悚醜陋,實在不适合當禮物送出去。我應該捏個鑽戒什麼的直接給他戴上,順勢單膝跪地,原地求婚——呃不是。
但是扁咒靈長得就那麼血腥,收服它之前打敗它的戰鬥肯定算不上什麼美好回憶。更别提把它吃掉,就算咒靈操術能把它化作咒靈玉,人肉餅能是什麼好味道嗎?
對弱者投以本心執念的愛、做到那些關心人的事情也已經自然的他,是個什麼事都手到擒來的天才。既然沒有其他煩惱,最能給予他壓力的事就隻剩下使用自己的術式了。
但是我希望,扁扁咒靈能帶給它的主人一些美好的東西。操使咒靈進行戰鬥的時刻、祓除咒靈或者吸收它的時刻、作為一個咒術師的時刻,多少能帶給他一些美好的回憶。
我在上面操作一番,在水晶扁扁的後背上留下了年月日和“有夢想的炸彈人贈寶可夢訓練大師”的字樣。
是個有點愚蠢的小玩意。
寄托着我更多想法的禮物被對方珍重地捧在手心,我已經做好了不管他怎麼推拒也不換外形要強行贈給他的準備。
結果黑發的少年笑過後便沉下了眼瞳,安靜地看着外表還原到驚悚的水晶擺件,手指摩挲着那行刻字。
他、他、他體會到我的用意了嗎?
“傑是文科生嗎?”我的眼淚狂流。
“怎麼會哭着說這種話啊。”
他把擺件抱在懷裡,騰出一隻手來伸向我的臉頰,面上帶着些許好笑和無奈。
我便側過去将右臉貼上他的掌心,就像把自己的頭枕在他手上。他好像微微吓了一跳,從善如流般伸出的手掌卻在這時候顫了顫。
我的希望也很愚蠢,就像那個擺件一樣愚蠢。
我知道。
生命本就脆弱,真愛的一切總有一天會如抓不住的流水般從指縫間滑落,也因此它意義非凡。
我固執到最後一刻,會回頭吧。
不知道他會怎麼做。
泛濫的心緒在夜色的漸濃中與星星一同閃耀,心鎖便松動露出一條小縫。
眉頭抽着擰在了一塊,緊緊閉着的眼皮深深皺着,嘴巴也不受控制的在面部肌肉的拉動下提起——我真真切切的在哭泣,就像常人因悲傷而落淚。
淚水從他的指縫間漏下,我無聲的抽泣着,用力的斷斷續續的吸氣聲和吐出啞巴樣子的嘶吼是短暫的寂靜中唯一的聲音。
面對什麼事情,我總是會先想到最壞的結果。
那樣一來,相識也是漫長告别的開始,就永遠也不會恐懼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