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的刀光斬下,水晶般剔透的淚刃在詛咒之網撕裂的下一刻化作液體,同身後吹進屋子的雨滴一起無力地擊打在地面。
我說它怎麼那麼自信地對我進行術式公開,原來踏入此地的條件是“不能使用生得術式”。
隻有破開黑網進入到領域之内,我才被算作它“遊戲”中的一員,才能與那個男人交換“身份”。
聽到這個條件的時候我差點沒笑飛,終于繼“給我量身定做的成長型詛咒”之後又遇到了“給我量身定做的領域”。
将淚刃化去,我從黑網撕裂的口子走進廳堂的同時,腰間的淚壺因為太弱了,無法突破這層封鎖,就像茶葉到了濾網前一樣被留在了黑格子間。但它依舊可以作弊,兩條紅繩手臂扒住網格,它把那隻眼睛對準了縫隙,眼淚自其中流出,聚集在我身邊。
我踏進這裡的第一件事就是瘋狂回憶反轉術式的使用方法。那種抓住了咒力核心的感覺被我迫切地需要。
因為很快,那提着廚刀的高大男人身上連接着的黑線一下子斷開,與此同時自我的頭頂垂下一根不起眼的墨色線段,它和扯了滿屋的那些“蛛網”沒什麼差别。
當它一路不可阻擋,觸到我的後頸,一股沉入深海的孤寂感席卷而來,緊接着便是從心底被點燃的破壞欲——
我當機立斷拔出腰間的匕首,噗嗤噗嗤給自己的雙腿雙臂各來上了一刀。因為早就做好了準備,下手的時候大腦還沒來得及猶豫,把匕首攥得死緊的手就已經狠狠地完成了目标。
雙臂的刀口一個被我選在了大臂,一個是小臂,兩條腿也是如此。刀子很鋒利,幾乎在我将它輕而易舉破開衣衫、送進皮肉的同時,鮮血就開始汩汩向外,在抽出刀身的那刻更甚。
身體瞬間失去了行動能力,就是我沒能保持好平衡,腦海裡演練的畫面應該是坐到地上保持視野。可現在因為疼痛恍惚,回神的時候直愣愣盯着猩紅的地毯在視野裡越來越近——
“咚!”
我摔得頭昏眼花,臉朝下。殺戮的欲望刺激得渾身都在瘋狂出汗,心跳越來越快,絲毫不見停下的架勢。順着那根黑線湧來的負面情緒在瘋狂撕扯着我的理智,而且很輕易地就把那根弦一口咬斷。
在發抖。
不怕,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我已經強行換來了那個男人的殺人犯身份,他現在安全了。因為根據這裡的特殊規則,他的“生命”“連接”到了我的身體上——也就是說,現在隻有我受到緻命一擊,他才會死掉。
全部的心神都更加拼命地放在了回憶反轉術式上,沒有處理的傷口流出血,逐漸浸濕一小片地毯,還好它本來就是紅色的……
求生的意志完全覆蓋過了想把面前的人都殺個精光的血腥沖動。意識到身體失去害人的能力,我分出注意力操控半空中的淚水,将它們化作保護罩去護住那些崩潰的人們。
下一步是趕緊彌補極限操作下的失誤,我要重新獲得視野。戴着眼鏡摔倒,我整張臉都受到了嚴重打擊,肯定沒有破洞的四肢疼,但是有傷到眼睛的可能性就很糟糕。
好在咒具平光鏡的鏡片是特制的不會碎掉,就算暫時影響視物,沒戳瞎我的眼睛就好。
正當我用盡全力要一鼓作氣把自己撐起來時,一股外力突然掀起了我的肩膀,隐隐發黑的視野出現了一張濺滿鮮血的陌生男人的臉。
這可不在計劃之内……
他把我往距離長桌最遠的地方扯,我知道規則,當然清楚他的目的。糟糕,現在完全攥不住武器,隻能靠眼淚——他一把奪過我手裡的匕首丢遠,看樣子就算剛剛被控制着殺人,現在腦子也清醒的過分。
“呃……咳咳咳咳咳!”
廚刀對着我的胸膛向下砍來!我幾乎是瞬間爆發了全部腰腹力量和反應力去扭開身體,躲過這緻命一擊。猩紅的視野中隻有那個男人哭花的臉和雪亮的刀身。
“你不知道規則嗎?你聽我的……求你了!别躲啊……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吧!你不想殺人嗎?”他在哀嚎着大喊。
他整張臉都已經皺成一團,說着絕望和瘋狂的話——他大概是唯一一個曆經“殺人犯”體驗,剛刀過隊友還中途被打斷救下來的人。
顯然,這樣的經曆讓他還沒來得及被摧毀的理智安靜地崩塌了。
我張嘴想說話,卻隻有血不停歇地湧出來。這信息不對等搞出的意外讓現在被殺戮控制的我急得差點把眼淚化作利刃給他直接捅了。
噴着血沫我也要吼出聲:“不行!等……我同伴!就幾秒……就沒事!”
在這裡,他把廚刀捅進我的心髒,死的人,會是和我生命線交換後的他自己。
眼淚織做繩網将男人騰空兜住,我将咒力灌進四肢重獲行動力,一鼓作氣奪下他手裡的廚刀。
我們兩個殺人犯還挺好笑,前後腳互相繳械——我使勁一甩,那廚刀就和我的匕首滾到了同一個角落裡。
把大喊大叫尋死覓活的男人控制住,我把淚針向廳堂的各個方向射出,想要找到那個東躲西藏不敢露面害了怕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