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的海風迎面而來,吹起并未束縛的發絲。我深呼吸一口新鮮的、帶些海水鹹味的空氣。
細軟的沙子踩上去倍感舒适,放眼望去視線盡頭的藍綠色海水依舊在向遠方綿延,倒映着玻璃似的淺藍天空。
黑井依舊和我呆在一塊,她有些出神地盯着我随海風飛起的裙擺——那是一件版型很童裝的沙灘連衣裙,圖案是非常花襯衫的椰子樹,顔色是比較深的橘藍色調。
“真名,回來的路上……你還好嗎?”
她沉默了很久,在我以為她也在和我一起看着其他人踩着海水瘋玩的時候,黑井卻忽然說話了。
我們現在正在一片私人海灘上盡情玩耍。陽光、沙灘、海浪……除去沒有服務業入駐的熱鬧氣氛,這裡是完美的度假勝地。
大家都換上了泳裝或是清爽的衣物享受海水浴和日光,我也穿了一件才過膝的輕薄花裙子。一行人秒變度假旅遊團,根本不像兩個小時前才審問過綁匪的模樣。
沖繩,如今在大家腦海裡已經變成了亞熱帶水果、潛水、白沙灘和玻璃海。
我坐回到沙灘支着的太陽椅上,偏頭看着早已換下圍裙,剛剛還和理子打過沙灘排球的黑井。她的雙眼直勾勾盯着我,不像在大家身旁那樣輕松愉悅,反而帶着點擔憂。
“沒事,隻是愛理告訴我……理子決定了要拿她來交換你,不惜危險也跟來沖繩進行交易——好在沒有發生意外,盤星教的術師被派去和他們交易了,理子被傑和悟,保護非常安全。我們逃出來的時機剛好,沒有人守家。”
黑井凝視着遠方的海面,最後無奈地笑了笑。知道理子願意和被綁架的她交換,不顧危險親自參與交易,心中該有多麼觸動。
她們是星漿體和家族世代服侍星漿體的主仆關系,這麼多年過來也成為了真正的家人,感情深重到可以為對方去冒生命危險。
“總覺得過程有些太簡單了……為什麼他們沒有及時續上麻醉煙?”
我枕着雙臂:“馬上就要進行交易了,人質昏迷着不好交代。但是他們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主要問題在于沒有正确判斷我的實力。”
黑井說的對,這場綁架就跟玩似的。盡管真把黑井一個丢在倉庫确實頭撞破了也跑不出來,我能有那麼大能耐直接給鐵門開洞是超出普通人常識的。盤星教畢竟是非術師宗教,能挂懸賞、雇傭一些頂多二級的詛咒師去完成交易,已經算是能做到的上限了。
要是真的因為身上的背景闆buff,順便把我給抓走的綁匪們隻是一群不專業的烏合之衆,又沒搜身又沒拿走眼鏡,連繳下的腰帶和淚壺都不敢輕舉妄動進行銷毀,逃跑如此輕松也是理所應當。
我把放在一旁的果汁遞給她,安慰道:“别想太多,有我們在。剛剛接到消息,一年級的其他兩人剛下飛機,到沖繩來支援了。就算他們想占領機場把事情鬧大,及時疏散和保護普通人的人手也是足夠的。”
隻用普通人的手法策劃恐怖襲擊,自有警察和專業人士解決,盤星教能利用的小部分咒術界資源目前看來質量很是一般,哪怕堆數量全部一起上,在特級護送小隊面前也撐不過三個回合。
擡手接過易拉罐的黑井挑起眉毛:“真名是把各種糟糕情況都想到了嗎?”
“我們可是專業團隊,”我舉起雙手,“……不過生活總有讓你猜不透的意外,有時候想再多也白費,所以聽天由命吧。”
她笑了,點點頭吐出一口氣:“唉,沒想到會被非術師的組織擺了一道……”
是啊!
“對不起黑井小姐,是我太沒出息了,沒有保護好你。”一提這個我就自動失意體前屈。
呃啊!人生污點!竟然被如此傳統的方式給綁票了!我枉為術師啊——
身體素質和一般術師的差距讓我的缺陷很明顯,隻要營造一個讓我放松警惕的環境,以類似的陰招神不知鬼不覺下手,拿下不費吹灰之力。
黑井立刻跳起來把維持失意體前屈一臉消沉的我從沙灘上給拉了起來,哭笑不得地拍着我的肩膀:“沒事的,被偷襲也是無可奈何,真名已經做到很好了,不要有太大壓力。”
她捏了捏我的胳膊,現在沒有了長袖的遮擋,我這兩條完全沒有肌肉的瘦弱手臂就暴露了出來。被捆了好幾個小時的地方隔着衣服留下了幾條青紫的勒痕。
綁我的人應該是詛咒師,廢棄工廠那的看守大概率是雇來的黑丨幫,他們懂得怎麼捆重點俘虜,也不會細心到連手指每一節都綁到必須紋絲不動。
本來就柔韌性極差的胳膊腿被折成了完全用不上力氣、不可能自己掙脫的扭曲姿勢。這麼呆上一晚上外加一中午,我其實渾身上下都痛得要命,切斷繩子掙脫束縛時隻覺得骨頭要散架。
“真名雖然術式和咒力都很強,但是身體不太好……如果有機會,真想讓你嘗嘗我做的法式蔬菜炖肉,大小姐最喜歡吃了。”
這種長輩拍着自己小雞崽似的體格說“你要多吃,你要多鍛煉”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啊!
“好啊,等什麼時候有機會了,我去你家做客。”我捧場道。
我想說“你們”,到嘴的話從大腦裡滾動了一圈又咽下改口。
好在黑井沒有注意到我自然的說辭,她輕輕觸過我手腕和胳膊上的淤青,聞言皺起的眉毛又舒展開:“我們保持聯系……是不是高專的夥食太差了?雖然真名沒有太瘦,可看起來還是有點弱不禁風。”
被捆成大閘蟹确實一點也不拉風,誰成想這黑曆史的痕迹一時半會兒消不掉,垃圾體質的鍋……我是天生如此無從改變的超級倒黴蛋,豈可修!!上帝打開一扇門就關上一扇窗,這任務才奔波多久,我現在就累得隻想躺在椅子上曬太陽了……
“沒關系,能打咒靈就行,這種任務也不是天天都能接到。”
在我無敵的眼淚拔刀斬下,一級咒靈也隻有一刀死翹翹的份。關鍵時刻才能玄之又玄掌握的反轉術式直接拉高我這炮灰的存活率一大截,畢竟它還從來沒掉過鍊子。
我們隐形組二人同時長舒一口氣,躺在太陽椅上悠閑地休息起來。不知道隊友們訂的什麼時候的飛機,大家的計劃是想要天内的通緝時間在飛行的時候過期吧……算了,反正有人會叫我,他們會安排好計劃,隻要跟着隊伍走就好了。
恍惚間閉上了眼睛,我再一次感覺到了十歲那年坐在前往兒童活動商業街的大巴車上的感覺。那時我一邊想着——最壞的情況也不可能是把我落在車上,老師不會故意作弄一個孩子的,再不濟還有随行的同學家長把我叫醒。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