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刀,術師應該死不了。”
禅院甚爾擡手将第不知道多少把損耗在這場戰鬥中的武器放進了武器庫咒靈的嘴巴,換出天逆鉾在手裡颠了颠。
右臂的傷口已經用止血帶以專業的手法處理完畢,天與咒縛的身體強度讓他哪怕帶着于殺手而言很緻命的臂傷也能發揮出全部實力。
倒在腳邊的是剛剛手握現在同樣滾落地面的淚水長刀刺進他胳膊的夏油傑。因為不甚了解他的術式信息,不清楚咒靈操術使死後被收服的咒靈情況如何,最後解決夏油傑的兩刀雖然劃在了胸口,但沒有收割他的性命。
“現在……還是想避免多餘的麻煩。”
他的眼神落在那把主人不死、術式不解就永遠會存在的剔透淚刀之上。因為這個棘手的東西,他這一戰遇到了太多太多的麻煩。
巨額賞金在抵過今天損壞的特級咒具之後還能剩下多少?
“受了父母的恩惠啊……”
男人神色不虞地掃過七零八落倒在地上的小鬼們,他們的血在頹然的身軀底下已經聚成了一小灘,猩紅刺眼。
可對于殺手而言,這不會讓他有什麼情緒波動。
男人抹了一把自己淩亂的發:“不過,受了恩惠的你們,也會敗給我這種連咒術都用不了的猴子。”
最終,他轉身面對角落裡瑟縮在淚水保護罩内的兩個普通人。女仆正把星漿體小鬼整個抱在懷裡以身體保護着,好像在他破開那層向天地宣誓永不瓦解的保護罩之後,那血肉之軀的阻攔還能有半點用處似的。
那層牢不可破的防護已經碎掉過他一把咒具的刀刃,聰明人不會去做多餘的事情。
天逆鉾握在掌心,他把目光投向了幾米開外的不遠處。
……
【生命值:1/100】
戀愛遊戲粉色的半透明面闆之上,浮動着的數字定在了一個岌岌可危、卻又理所應當的阿拉伯數字上。
系統登出了,下一刻,直挺挺面對我倒下,立時同我摔做一團的是愛理。
被她驟然壓下的身體砸得頭昏眼花,我向後摔躺在了地上。腹部仍在蠕動的血肉還沒有徹底愈合,系統口中的那個火屬性傷害通過傷口蔓延至全身,痛到我以為自己血管裡流淌着的是強酸。
“唔……呃……”
她扶着我的肩膀支起了身體,四肢綿軟地癱坐在地面。那雙光彩照人的金瞳在短暫的混沌過後再次清亮起來,陽光般映照在我的眼中。
其實,在下一秒,那個平平無奇的阿拉伯數字1就會翻動成0,走到盡頭隻剩一層血皮的生命槽立刻見底。
但我翻開了「絕對希望」。
每一次搖動那些紛繁複雜的條碼時,現實世界的一切就像按下了暫停鍵。被風吹離枝頭的春花停滞在空中,搖曳的草葉倒伏在一個方向,人們眨眼的動作被放慢了成千上萬倍。
這是屬于我的,奇妙的子彈時間。
那下一秒就會歸零的生命值被死死釘在了最後一滴血的狀态。神明愛理本會因為賬号死亡被踢下線,意識回到她的世界自己的身體裡,下一次複活上線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了。
現在的情況就像我給她上了個鎖血挂。超脫于此間之外的她,在「絕對希望」展開的同時依舊能夠和我一樣正常眨動着眼睫。
她扭動脖頸環顧四周,在短暫的訝異過後,那雙明媚的金眸重新回到我這裡。
“你還會時停解說?”
我心說,這叫角色遺言無敵時間。
少女薔薇花瓣般柔軟的嘴唇翕動,卻愕然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因為就在她想要和我說話的同時,眼前彈出了一個新的提示窗口。
【狀态異常,請玩家重啟遊戲。】
黛色的眉皺起,哪怕生命最後一刻仍舊隻有凄美之感的少女盯着空氣中彈出的窗口。那提示框怎麼也關不掉,不論她在意識裡點擊多少次,就像木馬病毒阻攔她的視野。
【狀态異常,請玩家重啟遊戲。】
【狀态異常,請玩家重啟遊戲。】
【狀态異常,請玩家重啟遊戲。】
【狀态異常,請玩家重啟遊戲。】
“什麼情況?”
喃喃自語的女孩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眼睛瞪着層層疊疊的彈窗。
而視野之中一旁的登出鍵就像天上挂着的太陽,明晃晃提示她該怎麼做,催促她趕快按下它。
少女神色迷茫,遲疑地凝視眼前的古怪場景。服務器更新了?還是遊戲出BUG了?
我開着GM視野,看着瘋狂彈出的面闆如同鋪滿牆壁的小廣告一樣糊在空氣中,就這麼把愛理的臉給擋了個嚴實。
原本還能不費吹灰之力通過讀她的唇語交流的我這下看不見近在咫尺的對方了,無可奈何擡手點上了那個右上角的“叉”。
就在我那被地面磨到凹凸不平泣血的指尖觸到那塊脆的像紙片的空中面闆之時,所有的面闆頃刻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事了。”我說。
我的聲音在寂靜的、時間近乎停滞的世界中響起,清晰且平穩。
呆滞的愛理看着我的臉,我讀得出她現在大概在心中刷屏着“這前綴明明标着普通的npc竟然是有特殊身份的超級大boss嗎”、“次元壁就這麼破了?還是說這是隐藏劇情的一環?”
她沒有震驚太久,回過神來趕快呼出了自己的道具背包。我也看得見所有的文字和貼圖,那些道具密密麻麻的小字說明……
愛理點開了自制道具頁面,在已經做好的道具圖标前點下“立刻接收”的按鍵。然而往日流暢在掌心吐出選定物品的系統這一次卻彈出了個新要求。
【使用“接收”功能,需要關閉玩家交流權限,以保證系統的正常運作。】
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确定”。
瞬間張開嘴巴的少女不可控制地吐出了一口又一口鮮血,鮮紅的色彩立刻澆濕我的裙擺。
原本身上就已經被自己的血給漿得黏膩,破洞的制服讓血肉碎片狼狽地糊住衣物的缺口,現在又有他人溫熱的血噴灑在那裡。
我的頭一陣發暈,胃才剛剛被捅穿攪爛,反轉術式将其治愈,要吐也隻能嘔出酸水。
她的唇被染成了嬌豔的紅玫瑰,捂住嘴巴的愛理向前攤開手掌時,将一個柔軟發濕的血腥物體塞進了我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