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所謂“關閉玩家交流權限”是什麼意思,選擇确定的愛理也開着血腥過濾和痛覺屏蔽,她不會痛,也不會覺得可怕。
假如沒有那些保護,不知道她會不會點下那個确定按鈕,她還能不能有勇氣去做現在的事。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我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
忍住全身的顫抖,我死死攥住了那半截舌頭。伴随着遊戲面闆【接收開始】的提示,斷舌在我手中慢慢變得堅硬,淌個不停的血也化作了瑩瑩粉光。
掌心從一片濡濕變作了硌得指節有些發痛的寶石。那是一塊心形的寶石,和戀愛遊戲主題相同的少女心桃粉。
這是她自己制作的道具。
我看着含着血液雙手搭在我胳膊上的少女,她此時正煩惱于無法告訴我更多,時間也不允許她用寫字的辦法。
系統不想讓她說話,不想讓她告訴我什麼,不希望我們交流。她還沒告訴我這個道具是怎麼回事,和我交代更多她還沒有辦完的事情。
可它沒想到我能強行暫停時間給她續命,還能讀懂她的唇語,它不知道我其實天天盯着愛理,研究她的微表情。
哪怕是這般隔閡,也不能阻止我們交流。我深呼吸,被濃郁的血腥味嗆得嗓子沙啞:“沒事,你隻要動嘴唇我就能懂你在說什麼。”
[你把這個拿好,它可以救一次人——它可以讓死去的人活過來,但隻能使用一次。]
愛理握住我攥着心型寶石的手。
她見我點頭,不停淌着猩紅的嘴微張,有些訝于我真的能讀懂。
[我們會再見面的,千萬别拿它複活我,他們倆也都沒事。]
我的眼神越過她的肩膀望了一眼遠處,對于重傷的戰友我還沒空進行感性的思考,敵人尚未解決,保證自己的神智清醒非常重要。
因為有她在,也因為他們都有光環,我心底下意識相信緻命傷也會有轉機。
太陽般的雙眸眨動,她又一次呼出道具欄,從最後一格拖出了一條項鍊,那把銀色小鑰匙就這樣憑空出現在了手中。
[那天,你給了我一個你自己做的“道具”。]
愛理微笑着。
[因為我發現,它可以放進“背包”。]
她把鑰匙也塞進我攥着寶石的手心,歪了歪頭。
[把你的個人面闆給我看看。]
血管裡沸騰的蛇毒已經逐漸平息,身體不再那麼疼痛,精神緊繃造成的壓力便浮出水面,我感覺自己的腦袋疼得快炸開,太陽穴突突跳動。
個人面闆啊……她把我當成能進行場外交流的高級npc了嗎?我确實擁有系統,從她手中偷過來的,一模一樣的複制版本,區别在于我趕走了幕後運營,某種意義上算是私服吧。
我沉默中喚出了面闆信息給她看。
【普通·NPC:天明希
性别:女
年齡:15
生命值:-50/100
魔法值:100/∞
技能:「絕對希望*稀有」、「眼淚操術」、「~我從來隻于此地歡歌~戀愛遊戲系統*稀有」、「咒力·身體強化β」、「50%透明度·限定圖層不可見*稀有」、「天煞孤星點燈照亮除了我之外别人回家的路*稀有」……】
[诶!?你的生命值上限怎麼都扣沒了?]
按理說生命值歸零人早該死翹翹,負值那豈不是都涼透八百年了。
但我作弊動用了系統的“自制道具”的功能,編輯出了那把小鑰匙。我把它的能力全都寫成了物品介紹,那天将它送了出去,而她收下了。
愛理呆愣半晌,忽然擡手輕觸我腹部糊着一層血漿的傷口,抹開血污,毫發無損的皮膚讓指尖停住。
按住我的肩膀,傾斜過身體的少女金色的眼瞳映照出我平靜的面龐。
她柔軟的長發哪怕沾上血迹也依舊隻是凄美,我因疼痛而汗如雨下,被汗水和血液浸濕的頭發淩亂黏膩如澆過大雨,全數粘在頭皮上,模樣狼狽不堪。
愛理看了一眼剛剛交還給我的項鍊,重新從我僵硬到似乎不會動的手裡取了回來,把那被血捂熱的鑰匙緊緊攥在掌心。
看着眼前的生命值,可能是聯想到了我寫的物品注釋,她有那麼一刻神情異常動容,纖長濃密的睫毛顫抖着,蓦然露出個分外純真的笑容。
咬着嘴唇的少女直勾勾盯着我,比了一個Unlock的手勢,忽然一下扯過我的肩膀,低頭吻來。
缱绻的長發落在頸側,無法言語卻依舊能被讀懂的嘴巴落在唇上。
【生命值:-50/100】
【生命值:-30/100】
【生命值:-10/100】
【生命值:0/100】
【生命值:10/100】
我滿嘴都是血,它們瘋狂地灌進喉嚨,流到胃裡。滾燙的血液在口中積蓄,迫使我吞咽下去,非常非常非常恐怖,甚至完全感覺得到她失去舌頭的口腔。
但我知道,這麼可怕的感覺她自己不知道,這樣的味道她嘗不出。她開着0痛覺0感知,還有生得領域消弭一切赤丨裸的痛楚。
已經嘗不到那是苦澀的氣味還是腥鹹的痛意。明明血液是柔和的,我卻覺得那是刀鋒,銳利的血也割開我的舌,劃爛我的喉嚨。
仿佛吞下了一把細密的鋼針,紮得我心痛如絞,眼淚瞬間滑落。
在數字平穩之後,她立刻放開我,口型比之前更标準地一字一頓道:
[你必須馬上銷毀我的屍體,記住,要連灰都不留,用咒力就地燒幹。]
[一定記住!什麼都不能留。]
[明天見,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