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腦袋:“如果是任何一個人,都會送出去能保護别人的東西,而不是送要别人保護自己的東西。”
這又像我的作風了。我總是挑最純真的人拿着能夠絞死我這個邪惡反派的利箭,這樣我永遠不用擔心有人會猶豫糾結,他們會給我最好的結局。
“它毀掉了也沒關系的,不會産生影響。就當是我在一意孤行追求不切實際的浪漫吧,好像這樣就能把你們都留下,不論發生了什麼都能因為立過flag化險為夷。”
金發少年又歎了口氣,他好像一直都在歎氣,好在是因為能讓他笑着的事情。
“保重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也緊跟着拍了拍他的。
七海忽然有些欲言又止,擡頭瞥了眼晚星,見它們在遙遠的高空之外閃爍,如一隻隻活潑的眼,今夜也是響晴。
“灰原他……喜歡食量大的女生。”
我捏着汽水瓶,低頭看着玻璃瓶弧度上的光:“好品味,我也覺得食量大的男生很不錯。”
七海噗嗤一下笑了,于是我也跟着微笑,我們倆面對面互相笑了一會兒,各自搖着頭離開了。
夏夜的晚風非常暖,非常非常暖。
……
第二天早晨的時候,我才又看見了兩位特級同期。夏油傑把我撈來的金魚都打包養在了一個大缸裡,以咒靈運到了我的宿舍。
五條悟則是神秘兮兮地說要送我禮物,我以為是什麼惡作劇,站着等被突然打一拳或者怎麼着。
結果他抱出一罐五顔六色的金平糖,竟然還是跑去京都的綠壽庵清水買來的。
我差點當場昏迷。
總而言之,那個夏天邪門的好像做夢,吃的每一頓飯我都懷疑是斷頭飯。傑幫我收拾好的金魚我拿出了甯可作弊也絕對不要減員的十二分精神去養——
直接将自己的咒力注入了那些魚的體内,把我一直以來在研究的猜想實現了。金魚們被加強了體魄,條條無病無災身強體壯,我甚至懷疑這些魚能違反生物規律再活十年二十年。
我把超級金魚的事情和三位同期都囑咐過,他們卻沒什麼領養幾條玩的想法。估計五條悟這種類型的哪怕金魚體魄再強健他也能忘記喂食換水活生生放死它。
直接進化成超級無敵稀有能源發電站的我被兩位特級更加重視,保護等級立時調高。我們互相保守秘密,大家格外照顧我的特殊。不過在往後的任務和訓練裡,我也沒怎麼派上充電的用場。
五條悟說,等他們研習出領域,我隻需要往旁邊一站,把咒力傳遞給需要的隊友。一天之中大家能開上十次領域不間斷,就問敵人怕不怕。
我為自己的bug天賦感到不安,心道敵人也許是怕的,但我更怕一點。
夏油傑覺得我的天賦是幾人裡最強的,問我有沒有領域方面的突破。隻能實話實說,自己是殘血才會玩的進化類型,不破不立,目前還沒有必須掌握領域才能解開的死局等着我去面對。
“那還是不要進化了,你已經失去太多……”
我揉了揉額頭:“學習和戰鬥明明使我收獲更多。”
“……”
“真的嗎?”
我依舊清楚地記得自己當初的回答,我用玩笑的語氣表情平常地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似是在問什麼人,也許是自己,也許是這個問題的主人:“真的嗎?”
這是個唯心的問題,如果你覺得“是”,那就是吧。
在星漿體任務中領悟了「反轉術式」用出了「術式反轉」的五條悟在飛速成長着。上層重新對我們的任務小隊進行了評估,悟便被分去單獨行動磨煉能力。
我直接連升兩級變成了一級術師,因為術式本就獨當一面,也開始自己行動。
偶爾接到高專附近的任務時我們幾個才會配上硝子同行。傑有些擔心我的體質能不能堅持獨自行動,總是從我的輔助監督深井小姐那裡要去任務報告。
結果自然不必多說,我這抗壓能力max的好員工在執行任務方面的戰績可以說完美到無可挑剔。傑看了卻直皺眉頭,和深井小姐一起欺上瞞下做假報告,讓那完美彰顯我是絕頂好用工具人的數據變得平常些,防止上層把我往危險的地方亂派。
我偶爾也和傑或七海、灰原分到一隊去,總之就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往哪搬。五條悟出挑的強,已經領略強者的自由,什麼事都能一個人搞定了。
偶爾他結束任務回來時我們相聚,我以為要被嘲諷戰力一直停滞不前實在是太弱也沒有奮鬥精神。結果他卻看似幼稚實則一瞬間就成熟了,隻是漫不經心地笑說,你别太拼命,你拼命是真的能趕上我的。
我都沒有擡眼看他:“超過你不好嗎?”
“你也要一個人搞定所有事嗎?”
“我一直在這樣,”我忽然發覺了一個很幽默的點,“這樣很孤獨,你覺得我不知道嗎?”
我盯着他問,咬重了語氣:“你不知道嗎?”
“啊,”五條悟聳聳肩,“我不知道。”
他的手指猛戳我的額頭:“但你必須知道。”
我歎了口氣……我已經是個工具人笨蛋了,畢竟我是個廢柴,你可不要變成這樣啊。
哪有天才還要和廢柴一樣努力的道理,那這個世界上其他人還要怎麼活,這個天才又強又努力。到底是為了自我滿足随心所欲,還是心中真的有那些熱血少年漫主角才會呐喊的台詞?
我隻知道,自己是後者。
算了。我吃着罐子裡好像永遠吃不完的金平糖,不管變成什麼樣,我總是一眼看穿他剔透的心。早先撥動羅盤的時候讓這位最強有了同樣最強的指針,恨不得飛上天又鑽入地炫耀的六眼神子帶着青葉冠就滿足了,對未來那重若泰山的責任和壓力視若一團棉花糖。
活得每一天都覺得在這個世界如此暢快,自己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他相信自己,也相信站在船舷上披着鮮血總在揮劍的我,海枯石爛的時候還在那念着長詩。
他好像日複一日覺得我還沒到江郎才盡的那一天。
就算離别開始磨損篝火,我覺得也不至于到将它熄滅的地步。就算真的被一腳踩滅了,我還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絕招。
可能吧,或許吧,但我很懦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