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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逝去熏風之清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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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傑站在煉獄般的血色小鎮的中心,他腳下就是那條延伸至城郊、一直到城裡的路。

整個村莊陷入了長久的寂靜,那是隻有鮮血滴答的死寂。陽光又幹淨又明亮,照耀着最醜惡的屍體。

他身後,兩個衣不蔽體的小女孩蜷縮着身體。金發的孩子臉頰腫得很高,顔色漂亮的頭發肮髒,讓她就像在泥裡打過滾的小狗。黑發的孩子眼皮青紫,嘴角沾着血迹,雙眼無神地隻會盯着前方。

兩個七八歲的孩子仍是一臉懵懂,有巨大的化為實質的黑影咒靈包圍住二人,掩去了四周景象的沖擊和聲音。但她們依舊能夠通過半透明的影子看見黑白電影般播放着的現實中的一切,隐隐約約明白都發生了什麼。

耳畔隻剩下蟬鳴,聲嘶力竭的蟬在不停歇地嘶鳴,要把整個夏天都吸幹,把綠葉換成枯黃,讓天氣冷下來,讓一切都戛然而止。

他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隻是面對着那條通向城裡的路。血迹還沒有在襯衫上幹涸,已經嗅不到夏花的馨香。紮起的頭發卻沒有染上一點鮮血,仍舊清爽幹淨。

他隻是沉默着等待。

……

我以最快的速度又回到了村子,一路直奔中心,路上又欣賞了一遍屍山血海。雙目已經重新變作了漆黑,我覺得眼前天旋地轉,胃裡翻江倒海。

當我克服身體的發難,像一陣氣勢洶湧吹來的狂風停在他面前的時候,磅礴的咒力一瞬間壓下身體的不适,連喘息也停歇,心跳複位,我立刻就能開口講話。

他今天心情很好,笑容比往日都多。現在依舊,看見我回來,就笑得很舒心。

“這兩個孩子是術師。”

他讓影子咒靈收起了包裹女孩們的觸肢,我看見了兩個渾身是傷的小女孩,同時注意到這隻唯一沒有被夏油傑收起來的咒靈,是去年夏天我們三個一起到深山裡捉來的。

“我發現她們的時候,正被村裡人關在籠子裡,有人說她們是村民失蹤事件的原因。”

“可是我已經将傷害他們的咒靈祓除了,他們已經安全了。那些人卻還在說:‘她們是怪物,父母也是。應該在嬰兒時就殺掉’……”

夏油傑嘲諷地笑了。

我點點頭,不必贅述,話至此就已經能夠猜到個大概。兩個有着術師天賦的孩子連同他們的父母一起被村裡人迫害,父母先被“處決”,而後輪到孩子。

偏遠地區的鄉人蒙昧到無法想象的地步,既然沒有見到他身邊有被救下的成年人,估計孩子的父母已經死于這些村民。

假如不是有咒靈在這裡滋生,開始讓村民頻繁失蹤和死亡,咒靈的肆虐被窗口觀測到,也不會有任務派發下來。

不終止這一切,在咒靈殺死所有的村民之前,兩個女孩會先一步被當做緣由處理掉。

然後呢?

術師死于非咒力的情況下,可能化作詛咒。

那些人對女孩們的雙親處刑……

在村中複仇的雙親,會和兩個孩子團聚,它們一家人就是個宿命的小小縮影。咒靈與人類厮殺,咒靈與人類複仇。

那時候再派術師來平定的時候,也許這些故事就被埋藏在了咒靈的一聲聲嘶吼咆哮之中。

這個世界從來不缺悲劇,每時每刻都在發生類似的故事,它浸潤在我們術師生涯的方方面面,我們與之擦肩而過,或者如今日這般直面。

他并非因為這一件事而憤怒至此,隻是承受到了限度,又偏偏撞上命運把血淋淋的現實掀起來給他看。

就好像在告訴他,我們注定面對無法撼動的悲劇結局。他的所有珍愛都會被無情地碾作一捧灰燼。

“你救走的人也不一定就什麼都沒做,旁觀者也不是無辜之人。”

我一直在注視他的眼睛,沒有恐懼也沒有不解,平靜的就像出發之前閑聊的時刻:“我自欺欺人第一名,既然救了那就是值得我救的,你難道會覺得殺了的這些人有哪個是不值得殺的嗎?”

他就對我笑,走近半步去牽我的手。

兩個人的手都非常幹淨,他已經把不小心蹭上的血迹擦掉了。我的掌心因為中暑一片濕漉漉,而他的手卻是幹燥的,甚至寒涼。

“孩子要帶着一起走嗎?還是讓我留給悟,他托關系找個好人家養。”

他挑了挑眉,似乎沒想到我隻花了一秒就接受了全部,連诘問原因都沒有。

“帶走吧……”

我有些擔憂地看着他内斂着崩潰的面容,夏油傑在笑,但我覺得比他落淚更讓人感覺悲傷。

“帶兩個孩子會很辛苦,你還是一個人——啊,有什麼計劃了?”

往日的陰郁和頹靡一掃而空,現在的他異常精神,我在那雙深邃眸中再也看不見迷茫和每一次望着我時都會加深的心痛。

他選擇了自己的真意。

總比他一直思考着沒有答案的問題折磨自己要好。有些陌生,但我全然接受。

“你怎麼會隻考慮我……一句怨言也沒有嗎?”他眸中掠過擔憂。

我輕輕掙開包裹住我脆弱皮膚的手,突然一把抓過身邊漆黑的影子觸肢。

在他恍惚的眼神裡,體内磅礴的咒力不要錢一般正向輸出,以我的雙手為媒介,源源不斷傳遞到那隻咒靈的身上。

在那幾十條金魚身上我已經做過了足夠的實驗。往遠說,曾經那個困住我的黃昏,我也曾讓負面情緒流入到那隻小小咒靈身上——我學會了讓自己的咒力融合進任何存在的身體中,化作對方的東西,學會了讓它們在生命中形成循環。

心鎖被有序地一道道松開,潮水般上湧的咒力流過我的雙臂,從與它相交的部分開始轉變為咒靈的咒力。那團漆黑的影子開始在我手中抽搐形變,不受咒靈操術控制般扭曲膨脹。

這一次不同于三隻眼史萊姆的咒胎形成,被咒靈操術控制着的影子沒有自主意識,而我幾乎以骨血澆灌的行為相當于把它喂養成為了自己的半身。

它在以吃了催化劑般的速度成長強壯,如果這是一株樹木,抽枝發芽再開花結果,生命的綻放在我手中濃縮至一呼一吸間。

夏油傑和那兩個女孩都已經沒有了表情,隻是呆呆地讓鋪天蓋地般伸展着觸須的龐大陰影印刻在瞳中。

我感覺自己瘋了,而且是完全沒有征兆的那種,不過我很冷靜。盤旋在衆人頭頂的濃稠墨色帶着令特級術師都膽寒的壓迫感,它可以肆意伸展軀體,把整座村子都沒在漆黑的影中吞食。

它無形無态,是影子,可以塑造成任何形象——可以是人、可以是物、可以是咒靈,也可以什麼都不是,隻是暗、是影。

雙腿是軟的,胳膊也是,如果不是充斥着身軀的咒力撐起我的軀殼,現在我該跪倒在地大汗淋漓。

唇角牽起今天第一份超規格的微笑,我掩去臉上的疲憊。翻掌對着那隻浮遊在空中的幽邃鬼影一抓,那攀升至特級之上實力的咒靈霎時間改變了形态,化作一道純粹的纖長的陰影。它現在就像一把漆黑長劍,靜靜地浮在半空,白日陽光熾烈下,依舊冷冷貼在人的脊背之上。

我感覺得到夏油傑沒有動用咒靈操術,他在任由我對他的咒靈動手動腳,甚至做這麼瘋狂的事情。

黑色的影劍沉在世間,承擔了我皮囊下的瘋狂與欲念。

現在這隻咒靈變成了類似我和傑共同操控的遊戲賬号角色,有些像愛理和系統的關系……但也不同,傑隻是可以完全操控它,不能成為它,不能和它共感。

但我可以直接把自己的精神連接上去,它已經成為我的咒力組成的全新生命了。我能鑽進這個軀殼裡,就像自己成為自己的造物。

它擁有術式和能力也盡數反饋到我的大腦,複雜多變又強大全面的能力讓我忍不住笑出了聲,黑色幽默——什麼啊,我又在濫用職權了。

給一個極端的瘋子造怪物,哈哈哈哈……太可笑了,五條悟怎麼說出來對我的自控力最放心的話的?

“領域展開,「死囚」。”

我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緊張地吐出陌生的句子。

世界上的白日消失了,隻有影存在的黑暗成為了這個空間唯一的概念。

我讓咒靈展開了獨屬于它的領域,它撐開了一個無法被人眼觀測到的折疊空間,将我和夏油傑二人拉入其中。

在這裡隻有無盡的黑暗,也正因為太過純粹,它排斥所有非黑暗的概念。我與他面對面,從未如此清晰安靜地看向彼此。

領域發動後如果不施加必殺必中效果,無需咒力加持默認維系的時長是——無限。

作為領域主人的代行者,夏油傑也清楚這裡所有的規則。他和我是共犯,從很久以前雙手交握之時,我們之間便因為能力的天生一對串聯在了一起。

但他隻是望着我,還是那個溫柔到極緻的友人,不會成為我的牽絆,甚至志願去斬斷令人窒息的宿命。

雖然覺得有點羞恥,但我也是老中二病了,沒有猶豫太久——等待主要是在和對方謙讓——既然已經展開領域,作為此地之主,那句判決般的言靈是要第一時間出口的。

我覺得應該溫和一點,于是換做我來主動牽起他的手:“你是我的死囚。”

一片死寂之中,夏油傑被判定為了此間被禁锢之人。

影子咒靈的領域其實是一座單人監獄,作為典獄長的主人能夠關押「一位」死囚,刑期無限。

他沒什麼表情,好像一點也不介意,我有點結巴地繼續念起來:“術式公開——在領域中時間與現實世界的換算極為誇張,我也不清楚能做到什麼地步,或許可以拉長時間達到現實幾乎靜止的效果。”

我覺得舌頭發麻,又捯了一口氣上來,冷靜的大腦持續排列組合着想要輸出的内容。握着的手比我寬厚,有些費勁,他很配合,但體溫很冷。

“好了,公開情報能大幅提升術式效果,我救下的人都在往城裡逃,會很快找到術師求助的。這樣在這裡說話很安全,也可以多告别一會……”

“隻是為了告别嗎?”他打斷了我。

兩個站在領域裡的術師,不是為了戰鬥,也不是敵人關系。多消耗那一份咒力去展開領域,隻是為了和即将分别的摯友多說幾句話?

他回握我的手,已經沒有熾烈的陽光需要遮擋了。這裡溫度适宜,不再有清苦難熬的夏天,甚至因為太過寂靜暗沉,聯覺使人感到陰冷。

無光無聲無他人的牢獄中,可以是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也可以在下一秒附加必殺必中效果,頃刻間奪去被囚禁之人的生命。

我一念之間,就能終結他的生命。

“你還記得我們的秘密嗎?我說我們是共犯,”他緩緩說,神情陷入回憶的過去裡,“我現在不想這樣了。”

我搖頭,抽出一隻手指着地面以示整個領域和展開它的咒靈:“這是你最利的劍。”

我指向我自己:“我會走我自己的路。但是我也願意達成你心願中那個完美的斬斷人類與咒靈宿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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