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話你在我面前說說得了,可别讓祖母知道……不然又該不得安甯了。”
方家老太太很疼愛方芸這個女兒的,甚至因為大兒子和二兒子當年沒來及拿錢給女兒救急還怨過兩個兒子,兒媳。
覺得他們不肯幫襯自己妹妹。
“你當娘傻啊,我怎麼會當着你祖母面說……”她當然不會當着婆母的面去說小姑子啊,隻是孟顔顔轉念一想筠丫頭好像也有十二了,簪丫頭是不成了。
王筠也可以呀。
“朝耀,你覺得阿筠成麼?”
孟顔顔坐在兒子後面試探的探着頭,方朝耀知道母親又在亂點鴛鴦譜了。
他不同意的開口:“不成,筠表妹年紀太小了些。”
“你筠表妹這年紀已經可以說婆家了,是你姑母覺得不是親生的,就老想着多留幾年,對人家兩姐妹根本不上心。”
在鄭朝姑娘一般都是十二、三歲就開始把人生大事先定下來,等過幾年再嫁過去。
“你和阿筠也不過是差五歲而己,我瞧着很合适,再說了,你難道真忍心看着你筠表妹繼續被折磨?”
方朝耀立既反駁:“娘,這是兩回事。”
他對筠表妹真就是表兄妹的感情。
“你這孩子就知道讀書科考,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孟顔顔跟她這個木頭腦袋的兒子說不清。
方朝耀不置可否,他現在重心在今年的鄉試,确實無心情愛,他也不能覺得筠表妹可憐就娶她。
這事總要兩廂情願才好。
王家,王晚照到家後就和方芸在房裡大吵了一架。
“就算阿筠不小心打碎了碗,把藥灑了,你也不能拿炭去燙傷孩子。”王晚照沒有見着傷口,但聽大夫說的話便知道女兒被炭燙的有多厲害。
還開了那麼多的藥膏,也不知會不會留疤。
雖說他們鄉下人哪個沒有個磕磕碰碰的,不在乎這些,可王筠到底是個姑娘啊,這以後嫁了人,那肩膀上留的疤别人問起來,怎麼解釋好?
以方芸對王筠的态度,她要是嫁了人是不會給她遮掩過去的,到時傳出去她方芸不就成了惡毒後娘?
這名聲好聽?
王晚照真不知她在想什麼。
“我說了我沒有燙她,是她自己不小心燙到自己的!”方芸抱着小兒子在床沿邊坐着,還在嘴硬。
這事她打定主意不承認,王晚照也不能把她這樣。
“你!你還撒謊!”她娘家嫂子,侄子都看見了,她還想撒謊,王晚照氣得指着她,一陣無語,“就算是孩子不小心,她也傷不到肩膀吧?”
“你真是忘了簪丫頭臨出門時說過的話了?她要是得了那官的眼,真派人回來打聽,知道了你做的這些事,你也不怕她回來找你算賬。”
以前的事王晚照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但今天方芸拿炭燙傷王筠的事不能就這麼揭過去。
王簪還會派人回來?
那死丫頭可不像王筠那麼好拿捏,這麼多年她也在王簪那裡吃了不少的虧。
若是王簪真入了那官的眼得了寵,被她知道自己妹妹被欺負,那還得了……
“我也是氣急了,一時糊塗,三郎那藥有多貴你又不是不知道……”
方芸語氣瞬間就軟了下來,拿眼窺他。
王晚照順勢說道:“我記得那天那官不是讓人送了好些布料過來作禮?左右這本來就是給阿簪的,你就拿出來給阿筠裁兩套衣裳就當是給她賠不是了。”
要不是今天看見她身上那套不怎麼合身的新衣裳,王晚照都記不起她們倆姐妹已經好幾年沒有做新衣裳了。
那會兒他本想讓王簪做幾身新衣服再去亦州的,是方芸不讓哭哭啼啼的說自己嫁給他那麼多年,還給他生了三個兒子,幾匹布料而已,難道都不能留着嗎?
這會方芸一聽還要給那死丫頭做衣服,她怎麼肯,她蹭的站了起來,語氣頗為激動。
“我再怎麼說也是她長輩、繼母,哪有長輩給小輩賠不是的,再說了那幾匹布我也早就打算好了給你還有阿筝他們幾個都做多幾身,沒有多的了。”
就是有她也不願意給王筠。
王晚照懶得和她争那麼多,不耐煩道:“那就拿我那份給阿筠做!”
方芸還要說什麼,兩歲的小娃娃在旁邊哭鬧了起來,王晚照看了心煩,表情不耐道:“行了,你就按我說的做就行了。”
說罷,他轉頭出了屋子随手拉了張竹編凳坐着,瞥眼便見三郎王筝站在姐姐屋外聽着裡面的哭聲,不知是何心情。
亦州,衙門裡——
瑤縣縣令聽餘潤派來的人要找一位姓楊的男子,他看了畫像得知姓名就将人親自帶來了亦州。
“書墨,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餘潤與方書墨早在定京相識,兩人是多年的好友,先前一個在大理寺任大理評事,一個在秘書省任校書郎。①
正巧他們都外任到亦州來,且他們還是同船過來的。
方書墨也是一襲綠色官袍,樣貌甚至以餘潤還要俊美幾分,隻是人比較俏瘦跟個竹杆子似的,不過餘潤要白些,氣質矜貴些。
“知道你在查案找人,我便幹脆親自帶人過來了,在瑤縣時我審問過一回了,他說自從郭樹回了亦州以後他們就沒再見過,我也去他家仔細搜查過了,确實不見郭樹。”
又道:“辭逸,你看你要不要再審一次?”
辭逸是餘潤的字。
“不用了,你辦事我還不放心嘛。”
不過,這郭樹究竟是失蹤了,還是躲起來了?
“先進去我們再……”
“大人,大人不好了,有人來報案,說,說發現郭樹在後山上吊自盡了。”
他們幾人急匆匆的跟着來報案的老大哥往後山去,隻見郭樹吊死在一棵大樹下,面色灰白十分的駭人。
那老大哥适時的出來回話:“今早我閨女說想要吃魚,草民便想着後山這邊的魚比較肥美,想着過來釣幾尾回去給我閨女做魚湯喝,沒想到就碰到了郭樹自殺了……”
“你認識郭樹?”趙知明看向那人,他确實帶着漁具等等,不像是在撒謊。
那邊衙差們正在合力将郭樹屍體放下,仵作開始驗身,老大哥依舊恭恭敬敬朝知府回話:“回大人話,是,草民也是住驚枝巷那邊的,郭樹向來脾氣很好,很好說話,對誰都客客氣氣的,誰家要是有事找他幫忙,他都是能幫就幫的……這怎麼會……”
外面沸沸揚揚都在傳是郭樹為了嫂子殺了他哥和他哥的老相好。
這會兒仵作過來回話:“大人,郭樹不像是自殺,他的手腳都有被綁着的痕迹,且脖子上的紅痕足以證明郭樹不是上吊死的,而是被勒死,再吊上去的。”
餘潤和方書墨也上前查看屍體,若是郭樹是被活活勒死,再吊上去,這很明顯就是兇手想把這一切都架禍給郭樹,讓别人都覺得這是郭樹殺了兩條人命,無處可逃便隻能畏罪自盡了。
還有人給杜慎的那封信,究竟是何人所為?
“這麼說兇手另有其人。”趙知明和餘潤方書墨兩人對視了幾眼。
“那人本還想殺死杜慎的,下官把他留在了衙門他才躲過了一劫,下官猜想若是沒人給杜慎通風報信,說不定便是他,然後再把這幾條人命全栽贓到郭樹這裡,可惜不知通風報信的人究竟是誰……”這線索也就斷了。
“會不會是郭榴在賭坊時得罪了人?那人起了歹心也說不定。”餘潤說着,立即吩咐道:“你們再去找一趟和郭榴平日裡接觸過的帶回衙門。”
先前已經盤問過一回了,這會兒他要重新再盤問一次,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趙知明本想做個清閑知府,把事兒都交給下面的人做的,可這案子一連出了三條人命,他不能再坐視不管了。
方書墨這會兒也不急着回瑤縣,他也跟着回了府衙,看看有什麼能幫得上餘潤的。
可惜餘潤他們問了半天,也沒問出什麼重要的線索,郭榴此人雖說好賭酗酒,但從不敢賭的太大,就是有欠人錢的時候也不會欠得太久而被找上門過。
這人就是個窩裡橫,在外面跟孫子似的,回了家就打老婆孩子。
這其中還不乏郭婆子的挑唆。
郭榴打死了自己親生女兒确實死有餘辜,但郭樹實在無辜了。
下午陽光和煦,微風徐徐,餘潤下了值正要請方書墨和趙知明去探芳樓聚一聚,拾錢就抱着到處搜羅好的書回來了。
餘潤見狀先讓拾錢先送回雨苑去,順便讓拾錢告訴王簪今日不用等他用晚膳了,方書墨是知道他養了個外室的,趙知明這個上司才知道,心裡暗道:“這些名門貴族的公子哥果然都一樣,去哪都忘不了溫柔鄉。”
趙知明是很看不上這些風流公子的做派的,但看不慣歸看不慣,他也不會去多說更不會和他們交惡。
拾錢會意立即應聲送回去了,方書墨知道餘潤在定京時就愛買書來看,便沒過問那麼多。
幸而他沒過問,要不然就尴尬了。
裡面除了幾本開蒙的正經書,全是話本子和避火圖。
〔加更——晉江文學城首發——〕
拾錢回到雨苑将書交給了夏嬷嬷,并按照爺的囑咐跟夏嬷嬷說了讓王姑娘多看看裡面的小冊子。
拾錢到底也不過十六七歲,說的時候整張臉都燒紅了,說完就跑了。
夏嬷嬷開始時沒聽懂拾錢的暗示,打開一看那冊子上寫着的避火圖瞬間就明白了,也是老臉一紅。
其實夏嬷嬷該主動跟王簪說這些的,但開始時她擔心王簪是那種不安分的姑娘,就沒打算多說,這幾天相處下來看王簪乖順溫柔,倒是個好的。
今日王簪在雨苑吃了早膳就将腌了一晚上的青梅拿出來蒸好再拿去曬小半天,然後就回房練橫字去了。
練了三個時辰便将曬幹水分的青梅和糖一起放進罐子裡再腌一個晚上,到第二日再拿出來用小火熬好就可以裝罐密封好,想吃時再拿出來既可。①
這會兒王簪做好了飯菜就等着餘潤下值回來就能用晚膳了。
夏嬷嬷提着書箱走進來邊放邊說:“姑娘,方才拾錢過來傳話了,說爺今日要在探芳樓款待好友就不回來用飯,叫您不用等他了,還有爺叫拾錢買了這些書和冊子回來,您不識字便看這些冊子就好了,老奴正好和姑娘說說該如何伺候好世子。”
王簪幾乎想都沒想的就拿起小冊子打開來看,刷的一下臉爆紅。
這這這……
王簪慌忙的合上冊子。
天爺,上面畫的正是昨晚的畫面。
夏嬷嬷看見她這嬌羞的模樣,笑道:“姑娘不必覺得害羞,也不要放不開,您按着冊子上來保管會舒服很多……”
王簪聽着夏嬷嬷湊在她耳邊說的話,耳朵紅的都能滴血了,但她知道這事她一定要好好照着冊子上的來。
用了晚膳過後,她又練了一個時辰的橫字,見餘潤還沒回來她便打開冊子看了好一會兒,看得她臉上的紅暈就沒褪下過。
這冊子實在羞人。
餘潤回來時是帶着方書墨一塊回來的,方書墨本來是要去客棧住一晚的,餘潤想着雨苑有客房就沒讓方書墨去客棧。
他叫下人去收拾間客房出來給方書墨,才拎着食盒回後院去。
王簪聽到腳步聲就知餘潤回來了,她掀簾出去迎他。
“爺回來了。”
王簪迎上去想要給他解下腰封把官袍脫下來,被餘潤摟腰攬進了懷裡,他帶着幾分醉意看向王簪。
一張素淨清純的臉,燭光下眼波流轉,溫婉多情,不覺就讓人看迷了眼。
“爺,我讓廚房備了醒酒湯給您,現在讓人給送過來吧?”
王簪被他抱着也不好掙開,語氣輕輕柔柔飄入耳中,餘潤摟腰摟得更緊了,他輕聲:“嗯”應了聲。
“讓人也給前院送一碗過去吧,書墨在前院住一晚。”他說着輕輕捏了捏那細軟的腰肢才舍得松開她,将食盒擺福祿壽檀木矮幾上。
“好,我這就吩咐人給送過去。”
今晚夏嬷嬷同她說過了,她們瑤縣的方縣令是餘潤在定京時的好友。
王簪說完就吩咐人去廚房送醒酒湯又折了回來,餘潤自顧自的解下身上的官袍,她上前幫忙給拿去架子放好。
“我吃着探芳樓的玫瑰酥和核桃糕覺着還錯,想着你可能會喜歡就給打包帶回來了,你要不要嘗嘗?”
餘潤邊說邊打開食盒将點心拿了出來,香甜的味道在屋裡傳開,王簪這幾日才發現自己特别愛吃甜食。
“爺真好,又給我打包好吃的。”王簪邊拿起核桃糕聞了聞,噴香的味道鑽進鼻中,她咬了一口很是滿足。
餘潤看她吃的開心,不覺也被她所感染笑了聲打趣她道:“饞嘴貓,别給我吃窮了。”
“幾塊糕點而已,吃不窮爺的。”餘潤是寶恩侯府世子怎麼可能吃得窮他,她說着,拿起一塊糕點給餘潤遞了過去,“爺,你也再吃點。”
“一起吃嘛。”
王簪語氣頗有撒嬌的意味,他隻好給面子的咬了一口,片刻下人便送來了醒酒湯。
餘潤喝了醒酒湯便要去沐浴,王簪鼓足了勇氣起身,聲音細如蠅蚊的說道:“我伺候爺沐浴吧。”
她聲音太小,餘潤并沒有聽清楚,他回頭看了眼,問:“說什麼呢?”
王簪隻得咬着唇忍着心裡的羞意上前喃喃道:“爺今日買的冊子……我都看了。”
餘潤忽然明了,她這是要和自己共浴。
他今晚因為案子的原因,差點都忘了這事兒了。
餘潤似是很滿意她的開竅,一把将人抱了起來進了淨室。
“那我就再當一回先生,考考簪兒都看進去了多少。”他不能讓王簪知道自己根本就沒看過甚避火圖。
他得表現的老練點才行。
“爺。”她怯生生的擡起頭,一雙眼睛霧氣蒙蒙的盯着他,嬌軟的聲音裡夾雜着幾分想逃離的害怕。
着實是前幾次他太過粗魯給吓的。
然而這聲落在他耳中更像是欲拒還迎,餘潤溫香軟玉在懷似是比剛剛還要醉上幾分。
“我這回都聽你的。”
王簪懵了一下,他這是什麼意思?
餘潤感覺到她還是有些緊張,安撫似的俯身低頭親了親她,待去了衣物再抱着她進了浴桶裡。
這浴桶足夠大,兩人進去都還有大半的位置,水溫也正好。
暗黃的燭光映照着水裡緊貼在一起的身體,随着暧昧糾纏的氣息,水面也漸漸蕩開,甚至有大半灑在地面。
久久那綿甜柔媚的聲音裡帶着幾分啞,“爺,沒勁兒了。”
餘潤不由得笑了笑,不緊不慢的打趣她,“可要換我來?”
王簪累得很,軟綿綿趴在他身上,連話都懶得多說,念及前幾回卻不得不提醒他,“慢點,不許太粗魯。”
她的聲音過于嬌媚,餘潤喉頭一緊,兩手扣着她的腰晃動,不到片刻水面比剛剛還要激烈蕩漾。
外面夜色濃重,裡面纏綿悱恻。
胡鬧了幾回,王簪累極任由餘潤給她抹藥,餘潤倒是神清氣爽的樣子,看她現在塗個藥都很動情的樣子,不禁笑了。
“簪兒這是還沒吃飽呢?”
王簪自是聽懂了他的話外音,她現在渾身沒勁,水潤潤的眼眸羞惱瞪了他一眼,怕他還想來,輕罵道:“你這莽夫,我,我飽的很!”
方才在榻上,她越是讓他慢些,輕些,餘潤就越是要跟她對着幹,氣得王簪咬了他好幾口肩膀。
現在那牙印還在,可見是咬狠了。
不過不咬狠點,她心裡也不解氣。
餘潤吃飽餍足心情格外的好,任她怎麼罵都不生氣。
“看來還不夠累,還有力氣罵人。”
餘潤指間動作輕了下來,那藥冰冰涼涼的很是舒服,王簪懶得和他計較鬥嘴,等塗好了藥就翻身睡了過去。
餘潤将藥放好,回來發現人睡着了,自己便放下了紗賬爬上床,俯身過去看了看她輕笑道:“真不知是你伺候我,還是我伺候你。”
說完,便也翻身睡了。
天邊漸漸開始泛起魚肚白,拾财從外面回來站在門外響起他的聲音:“爺,屬下去查了,杜繁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