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天還沒亮，玉潔掙紮片刻，還是起了。

坐了一會兒，宮女們端來了熱乎的水進來，玉潔才想起，她還沒挑好今日要穿的衣裳。

玉潔不禁滿臉懊惱，忍不住質問自己，怎得又疏忽了？

又糾結着，不知道該穿哪件衣裳，是這件月白的襦裙呢？還是那件淺藍色的宮裝？

這件淺青色的留仙裙似乎也不錯。

玉潔暗暗記下了，往後睡前，需得将第二日要穿的衣裳挑好，最好将第二日的裝扮也想好，這樣更能節省時間。

糾結來糾結去的，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其實，她帶的衣裳沈端怿都是為她挑選過的，無論哪件，都是适合寺廟裡穿的。

眼看着時間不多了，玉潔最終還是挑了一開始看中的月白襦裙，自己绾了個雙丫髻，佩戴了一對同色系的絹花，便拾掇好了。

明安郡主已在門口等着她有一會兒了。

玉潔滿臉歉意道：“郡主可是久等了？”

明安郡主笑意漸深：“才來一會兒，你這一身，倒是像模像樣的。”

“可還妥當，我頭一次自己做決定，總覺得不踏實。”玉潔低下頭，再次打量身上這一身衣裳來。

明安郡主笑着安她的心：“你做得很好，我原本還擔心你不适應，現下看來，是我看低了你。”

玉潔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挽着明安郡主的手，順着遊廊去到溫太後的院子裡。

溫太後正候着她們，見人來了，便領着人去了玉華山後頭新修的佛堂進行早課。

劉瑞已在佛堂外候着了。

他們雖是按照寺廟的作息來，隻是除了這晨起的早課及用膳，其他時候，還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的。

慧遠大師已在佛堂裡候着了。

知道幾個小的都未曾念過經，慧遠大師也是及會變通的，将經文依次分發給幾人，溫聲道：“幾位小施主，今日先念《心經》吧。”

《心經》玉潔倒是跟着祖母念過抄過，托了一副好記性的福，内容記得也清晰，她念過兩遍便沒了趣，心思都飄到靜心念經的慧遠大師身上去了。

“小施主，靜心。”

玉潔走了神，連慧遠大師何時來到自己身前的都不知道，還好無人注意，否則她真的是要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慧遠大師并未多說什麼，而是換了一本《大悲咒》給玉潔，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玉潔不敢再叫他抓着自己走神，便靜下心來一一順下去，半個時辰的早課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慧遠大師與溫太後閑談兩句，便告辭離開了。

這偌大的一片院子，都是皇家敕造，玉華寺的僧人未經允許并不會過來。

溫太後領着幾人回院子裡用了素齋，餘下的時間，便各自安排了。

劉瑞與明安郡主要學武，便去尋解柔立去了，玉潔原是想跟着去的，她如今特别不想獨自行動。

心裡總沒有底，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溫太後叫住了她，不緊不慢地帶人回了正房。

溫太後關心玉潔昨夜獨自一人的情況，玉潔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的糗事，可若回答“一切安好”，便會把這個話題堵死。

這可不是一個好答案。

玉潔沉吟片刻，笑道：“太後娘娘，臣女從前總認為自己已經長大了，父母懂的我都懂了，可昨夜一離了人手，倒是一夜之間，又明白了許多道理。”

“哦？”溫太後來了興緻。

玉潔狀似羞赧：“臣女昨夜去淨室時，隻取了一盞油燈，在卧房時還不覺得，到了淨室，一轉過身，便是黢黑一片，臣女那時才明白，為何在家時母親總讓媽媽多點兩盞燈呢。”

溫太後的面色似乎略沉了些，玉潔心下忐忑，措辭也愈發謹慎起來。

“臣女總認為點多了燈，既麻煩，又浪費，卻不曾想到燈少了，可就是燈下黑了。”

溫太後似是感慨道：“是啊，所以，為了避免燈下黑，總得要多點幾盞油燈的，可惜，有些人，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

玉潔心中一驚，總覺得溫太後意有所指的樣子，她忍不住去想，溫太後所指的，究竟是什麼。

有人......刻意制造了燈下黑的狀況嗎？

玉潔順着溫太後的話，抓住了一點點線頭，愈發覺得膽戰心驚。

溫太後突然來玉華山禮佛，這件事本身便不合常理，自古以來，隻有無子的後宮嫔妃出家為尼，而無皇太後進寺廟禮佛的。

退一萬步講，便是溫太後一心向佛，就在京郊的護國寺、溫暖江南的普陀寺，都比這又遠又冷的玉華寺更合适。

所以......

“你一個人端多了油燈不安全，哀家讓她們在幾處房間都放了了燈碗的，你端一盞油燈過去，點燃了便是。”溫太後對玉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