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玉潔便匆忙帶着花菱往姚府趕去,正琢磨着姚府下人不讓她進門該如何強闖,卻在姚府所在的巷子口碰上了姚夫人身邊的丫鬟。
“你怎麼在這?你家夫人呢?”玉潔拉住了人,問道。
丫鬟已是亂得六神無主了,見到個熟悉的人,便忍不住哭訴:“官府來人,将我們家夫人帶走了!奴婢實在沒辦法了,隻能來找老爺夫人。”
玉潔大駭,萬萬沒想到大理寺動作這麼快,她已是片刻等不得了,卻仍是遲了這麼多。
“我也是得知了消息,想來請姚老爺出面,我們不妨一起去。”玉潔連忙道。
丫鬟顧不上許多,聽到玉潔能提前得到消息,更是像看見了救命稻草一般。
一靠近姚府,丫鬟便哭喊着撲到門房的前頭喊救命,那人認識自家姑奶奶的陪嫁丫鬟,也不敢攔着,一面使人去通傳老爺夫人,一面将人帶進了府裡,省的叫外人看了笑話。
當年主母很快便匆匆過來,一進門便指責道:“秀玉啊,不是我說你,當初你家主子出家前說的明明白白的,從此與姚家再無幹系,如今你這是做什麼呢?是覺得外人看姚家笑話看不夠嗎?”
玉潔愣了愣,這般語氣,似乎不是親母能說的出來的,莫非,這位夫人并非姚夫人的親生母親?
秀玉嗚咽道:“夫人,若是一般事體,奴婢哪敢來勞煩夫人?可那官兵不由分說就要抓了我們夫人下獄,奴婢、奴婢實在是不知該求誰了,還求夫人看在姚家的臉面上,幫幫我家夫人吧!”
“這話就不對了,姚家的臉面,也和一個已經斷絕了關系的姑奶奶無關吧,她連姓都不要了,出了事也離遠點!”主母呵斥道。
“夫人這話偏頗了,當年斷絕關系的事鬧得那麼大,江南誰不知道?如今姑奶奶落難了,旁人看笑話的同時,難道會落下見死不救的姚家?”玉潔出聲道。
心中卻是疲憊,這家中連個向着姚夫人的人都沒有,讓他們幫忙,實在是天方夜譚。
主母神色不善地看向她:“你又是誰?黃口小兒也敢在我姚家指手畫腳?”
玉潔随口胡謅道:“我是姑奶奶為女兒請來的先生。”也不算錯,她也教小姑娘畫了一下午的畫呢!
“呵,真是長本事了,找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少爺給女兒當先生,這是找先生呢?還是找女婿啊?”
主母胡攪蠻纏的話張口就來,玉潔對姚家已不抱希望了,正想着還能去找誰,卻聽到一聲蒼老的呵斥。
“你給我閉嘴!咳咳咳咳咳咳……”玉潔看了過去,發現來人已經很蒼老了,呵斥過後,便是一連串的咳嗽。
老夫人被丫鬟扶着,在一旁的扶手椅上坐下了,滿臉失望:“你當年,也是這樣信口胡言,才逼得我的望舒嫁給那書生的,沒想到,七年了,你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
說完,老夫人不再看她,而是看向秀玉:“你家夫人現下如何?”
秀玉嗫嚅着嘴唇,道:“官兵們已将夫人帶走了,我家老爺許久未曾歸家了,白媽媽在家中照顧小小姐,其他下人們都亂了。”
老夫人正斟酌着要開口,卻有一道男聲先至:“母親!不可!”
玉潔閉了閉眼,知道這定是一家之主了,不管老夫人态度如何,其實也沒什麼用了。
老夫人自然是想救孫女的,她與姚老爺起了争執,主母忍不住哭道:“母親,您想想您其他孫兒吧!我的望玥十八了,好不容易才定下親事,望璐也十五了,耽誤不得啊!您幫望舒,難道就不管他們了嗎?”
老夫人無力地張了張嘴,良久,才道:“我不以姚家的名義出面,我請這位小先生幫我打點一番,好歹讓望舒少受些罪。”
姚老爺與主母便不說話了,姚老爺道:“母親沒亂了陣腳便好。”
老夫人讓他們出去,讓玉潔到她身前,從袖中掏出一疊銀票,鄭重道:“小先生,我能做的隻有這些了,我出不去家門,望舒能請您當先生,您一定是有過人之處的,可否請您幫忙?這些銀票你收着,去大牢打點一番,便是救不出人,好歹也讓望舒過得好些,待真相大白了,便好了。”
玉潔歎了口氣,老夫人如今還不知道,不管真相是否大白,她的望舒,都出不來了。
但眼下這是唯一的解決方法,好歹先用銀子周轉了,去大牢裡見了姚望舒,問清了香囊的來曆,迅速結了他們手上的案子,她屆時再求雍親王出面,許是能救出姚望舒。
“您放心,我會盡力而為。”
老夫人疲憊地往後靠在椅子上,沒有心力再說旁的場面話了。
玉潔出了姚府,秀玉亦步亦趨地跟着她:“公子,我們現在去府衙嗎?”
“先回你們府上。”玉潔思索片刻,便做了決定。
府衙大牢此刻定是一堆人圍着,她便是去撒銀子也沒法進去,況且,家中沒有大人的姚望舒家,同樣讓人揪心。
匆匆趕到姚望舒家中時,裡頭靜悄悄的,全然沒有人氣,秀玉說,府上的下人除了姚望舒陪嫁的她和一家陪房,其他人都是雇來做工的,如今主家出事,他們連工錢都顧不上結,就都跑了。
主屋裡傳來小兒的哭聲,白媽媽獨自一人,哄也哄不過來,秀玉見狀,忙過去幫着白媽媽一起哄着。
玉潔四下一掃,發現周邊跟被搶劫了似的,便知這都是那些長工做的了,他們曉得主家惹了官府的嫌,索性将這個家都搬空了,反正官府不會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