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誠留下三個欲哭無淚的子侄,帶着妻子和女兒回去了。
進了内室,将閑雜人等遣退了,林向誠才壓低了聲音問:“明日陛下會駕臨王府?”
沈端怿駭了一跳,忙看向玉潔:“潔兒?”
玉潔一愣:“正是,父親如何知道的?”
林向誠又點了一盞油燈,讓室内更亮堂些:“雍王爺不會考校學問,而陛下……今日派内侍傳令,六部所有官員都要仿一篇《早春夜宴賦》的文章,你讓玉流他們看,我便有所猜測。”
“父親猜得甚準,”玉潔道,“不過,皇上也未必會見二哥和三哥。”
沈端怿驚疑道:“皇上不見他們,那你呢?潔兒,既然皇上要去,你何不遲些再去?”
玉潔輕輕笑了,湊到林向誠身旁,找到他用來上奏用的折子,又蹭了林向誠的筆墨,才道:“我有事要與皇上彙報。”
沈端怿欲言又止,見玉潔已開始寫了,林向誠亦要構思自己的文章,便先閉口不言了。
仿寫文章并不難,尤其是對林向誠這樣的文人,幾乎是信手拈來的,難的是,如何在一群文人中脫穎而出。
玉潔在稿紙上寫寫畫畫,提出了無數試驗方法,正絞盡腦汁還有何遺漏之時,便看見林向誠手邊的廢稿都有一疊了。
“父親可要力求完美?”玉潔問道,“其實也沒必要,皇上是拿來讓太子殿下背書的。”
林向誠擰了擰眉心,疑惑道:“潔兒知道?”
玉潔沒有猶豫,道:“太子殿下的毒雖然解了,但他中毒日久,仍有些症狀未解,最好比量的,便是這記憶力,因此,皇上說讓翰林院的大人們仿寫同樣字數與結構的文章,讓殿下每日背誦,檢驗症狀是否加重。”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最後變成六部的官員來寫了。
“這……太子的毒,解不了?”沈端怿聽了這話,憂心忡忡道。
玉潔連忙寬慰她:“您放心,這些症狀不嚴重,我會想辦法的。”
林向誠愕然盯着她:“你、想辦法?你、你……”
林向誠的目光轉向玉潔面前的稿紙,那些亂七八糟的文字圖案本是他看不懂的,但他不知為何就是想到了藥方上:“你還在學醫?”
玉潔深吸一口氣,點頭。
“太子的毒是誰解的?”
玉潔道:“是我。”
林向誠坐立難安:“你、你……怎麼旁人都看不出來,就你看出來了?太醫院的人又不是吃幹飯的,他們都不敢說,就你大喇喇說出來了……”
玉潔見他急得都要跳起來了,連忙安慰他:“父親,禦醫們是真瞧不出來,那毒是玉城特有的毒藥,我因為體質特殊,才能辨别,且又研究過一段時間,才能解毒。”
林向誠緊繃的心一下子放松了:“當真如此?”
“就是如此!”玉潔堅定道,“皇上對太子多看重,父親您也是知道的呀,隻要不是皇上下的手,那就不存在什麼秘幸。”
林向誠讪讪點頭,卻悄悄看了沈端怿一眼,沒再說話。
沈端怿敏銳,直接瞪了回去:“你想什麼呢?娘娘怎會做如此損己利人之事?”
林向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敢搭話。
沈端怿攬住了玉潔,眉目間帶上些憂思:“潔兒,太子殿下的毒,你有把握嗎?”
玉潔看着自己面前雜亂的手稿,一如她的心情,亂到了極點,她沒有辦法用普通藥物解毒,唯有冒險使用天南星了。
隻是,萬萬不能如實禀告給皇帝。
玉潔反手抱住沈端怿的手臂:“您放心,我已有辦法了。”
林向誠看着她,面色複雜:“潔兒很厲害,若是治好了殿下,名聲也能宣揚出去了,日後阻礙也會小得多。”
那可是太子,未來的皇帝,他若承了這份情,往後幾十年,他都不必擔心玉潔沒有靠山了。
“但是,你要記着,高門大戶裡陰私多得很,你日後出入給她們看病,可千萬别傻乎乎直接說出來,她們會滅口的知道嗎?”林向誠非常嚴肅。
這才哪到哪?玉潔噗嗤一笑,不過一想到父母已經松了口,她的心情也輕松起來,當即幹勁滿滿地提筆寫折子。
林向誠亦是如此,曉得重點是字數與結構,便不再糾結更多,挑了一篇,修改了一遍,便謄寫在折子上了。
待兩人都寫好了折子,沈端怿才命人進來服侍他們洗漱。
“老爺今夜去玉流姨娘屋裡睡吧?”沈端怿輕聲建議道。
林向誠擡眼,面上的疑惑很是清楚。
“潔兒許久未回來,我想和她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