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戒,你是很閑嗎?一直跟着我做什麼?”
“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許戒看見她眼角鼻尖都紅紅的,不禁愣了片刻,回過神來才拱手,
“殿下獨自出宮,無禁軍護衛實在不妥,還容微臣送殿下回宮。”
李雲妙握着馬鞭的手一緊,
“你長本事了,連本公主的話也敢違逆。若想現在讓我回宮,你還不如睡覺做夢來得快些。”
“許戒,我不回宮,你聽清楚了嗎?”
許戒今日本是休沐,卻遠遠在街上驚鴻一瞥,正巧遇見了獨自出宮的李雲妙,所以他一身常服便跟了上來。
“微臣不敢,殿下若是不想回宮,那便容微臣随行護衛吧。”
李雲妙站在原地瞪着他,他也就靜靜立着,不同于往日一身甲胄加身的肅然,今日的霁青色束腰常服讓他平添幾分柔和。
李雲妙隻覺得今日十分不順,婚事似乎由不得自己做主,如今連許戒也不聽使喚,一時垂頭喪氣,想随意找了個石階坐下。
許戒卻快她一步,将帕子墊在階上,李雲妙淡淡瞥了他一眼,拿馬鞭抽動地上的石子,喃喃道,
“怎麼都和我作對,太過分了……”
許戒站在她身側,觀察着左右,垂眼就看見她的動作,
“殿下今日心情不好?”
李雲妙輕哼了一聲,随口問道,
“許戒,你成親了嗎?”
許戒指尖略蜷縮起來,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微臣尚未議親。”
李雲妙托着下巴,
“那你的婚事自己能做主麼?”
許戒似乎猜到今日她心情不好是因為什麼了,輕扯嘴角,
“微臣父母早亡,婚事自然是自己做主了。”
李雲妙聳了聳肩,
“我并不知道……”
許戒卻不願再提,正色開口,
“殿下不願意做的事,誰也無法強迫,因為殿下是昇國最尊貴的六公主。”
李雲妙緩緩擡眸,望着澄澈無雲的天,
“真的可以麼?”
她見許戒神情并不像說笑,一時有了些底氣,畢竟還是小娘子的心性,這麼片刻便起了壞主意,
“許戒,你會聽本公主的吩咐嗎?”
許戒拱手道,
“隻要不損傷殿下玉體,微臣自當奉命行事。”
李雲妙展顔一笑,晃着馬鞭起身,
“既然如此,我們就去會會這個馮潇,我倒要瞧瞧,是誰大言不慚說要娶我。”
許戒出人意料地沒有再阻攔,眼底蓄着幾分笑意,沉聲道,
“微臣遵旨。”
有許戒在,教訓一個馮潇那都不值一提,在馮潇回府的路上堵了人,陋巷鮮有行人。
李雲妙甩起鞭子,發出破空的脆響,隻見她臉上帶笑,卻盡是威脅,
“馮潇,聽說你想娶我,此事當真?”
馮潇雖然樣貌不算粗鄙,可也并非什麼神仙公子,此時他聲音微顫,連忙躬身回話,
“微臣……微臣心悅殿下,願……願誠心求娶……”
李雲妙冷冷擡眼,這會是真的生氣了,
“令尊官至兵部尚書,這麼多年政績斐然呐……”
尤其是十一年前,馮霆奉旨主審陸府通敵叛國的案子,查到最後,竟然坐實了陸景煊的罪名。也正是憑借這個案子,他才得以扶搖直上,官運亨通。
“馮潇,日後你要娶馮三娘張五娘都無所謂,可不必再打本公主的主意,否則今日這頓鞭子還不算完。”
“你可聽明白了?”
馮潇點頭如搗蒜,平日他見到許戒時就發怵,更别提現在他還陪着李雲妙親自來興師問罪。
“微臣明白了,明白了……”
許戒等馮潇落荒而逃後才收了滿身寒氣。
按理說今日李雲妙這般已算胡鬧,可他非但沒有勸阻,甚至還有些“為虎作伥”之舉。若是聖人知曉,自己或許是要受罰了。
可再後來,等第二日消息傳開時,衆人才知馮潇被人狠狠教訓了一頓,至于對方是誰卻毫無頭緒。
原本還有風聲說馮家有意與宮中結親,求娶公主。可如今馮潇隻閉門不出,托辭說要養病,再不敢提及李雲妙,有人問起便連連搖頭,堅決不承認有這件事。
至于之後的事,更是無人知曉。
二人走出巷子,李雲妙眼珠一轉,似乎有些好奇,
“許戒,你不怕被阿耶責罰麼?”
許戒卻不答反問,
“殿下現在心情好些了嗎?”
李雲妙思索了片刻,點頭道,
“确實好多了。”
許戒嘴角輕揚,
“足矣。”
李雲妙并未聽清,不由地開口,
“你說什麼?”
未等許戒回答,一輛馬車便悠悠停下,簾子掀開時,李雲妙不禁愣住,
“堂兄?”
李清馳一張清冷與濃烈交織的臉出現在眼前,淡淡瞥了眼她身後的許戒,緩緩啟唇,
“今日有勞許統領。”
他轉而向李雲妙開口,
“上馬車,我送你回去。”
李雲妙有些疑惑,可不知為何,聽見他的聲音總覺得格外安心,不禁點了點頭,踩着凳坐進馬車。
“堂兄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李清馳随意摩挲着袖口,
“我正好撞見了馮潇。”
他都不用再多說一個字,李雲妙就已經明白,他這是知道自己幹的好事了……
“那還真巧……”
李清馳嗯了一聲,
“馮潇惹你了?”
李雲妙聞言氣哼哼地開口,
“他竟然說要娶我,真是異想天開!”
李清馳眉心微動,
“區區一個馮潇,值得你如此生氣?”
李雲妙蛾眉緊蹙,擡眼看着李清馳,不想錯過他的每一個表情,
“并不隻是因為他……”
“堂兄可别忘了,十一年前就是他父親馮霆主審陸府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