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落幾人趕到蹴鞠賽場地時其他人都還沒有到,隻有崇禮書院的參賽學子正在做熱身運動。
邈叔提前準備了驅寒湯,宋元落一一遞去又說了幾句加油鼓舞的話後便重新回到了觀賽區。
此次蹴鞠大賽後她和這些娘子們的緣分便也暫時盡了,待再相見,隻會是她們已曆經磨難在朝堂大放光彩之際,那時也不知會是何等光景。
怕再難有此刻純粹的熱血拼搏,更多的是算計與利用。
宋元落又看向身旁的邈叔,沉默片刻後移回視線,“邈叔,你真的幫了我很多。”
“你不是絮叨之人。”
宋元落笑了笑,随後低下腦袋輕聲道:“龍火的配方,我怕是不能給你了。”
邈叔這才微微皺了眉,側身看向她。
“龍火确有劇毒,但并非如丹鶴之毒那般可控,若有心人将之用于戰亂,會造成無法估量的後果。邈叔,我并非不信任你,我隻是要确保萬無一失。”
邈叔沉默了片刻,便也移回了視線,釋懷笑道:“我甚喜你昔日所用之辭——原則性問題,我能理解。”
“多謝,日後若有能用到我的地方,我定——”
“你這是要趕我走?”
宋元落一愣,在她看來沒了白磷配方,邈叔便沒了幫她的理由。他這樣灑脫的一個江湖遊醫,自是不可能繼續被困在汴京。
“額……除了龍火,我倒是曾經大緻翻過一本名為《本草綱目》的書,雖然隻模糊記得一些内容,但若你感興趣——”
“目前一切還尚有趣,待得無趣之時,你别怪我不辭而别即可。”邈叔笑着打斷宋元落的話,倒真讓宋元落有些摸不着頭腦。
但相處這些時日她也能看出,邈叔性情灑脫,思維跳脫,本就不能用尋常人的邏輯去猜測他,他這般回複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隻是今日的有趣——宋元落順着他意味深長的幽暗目光看向不遠處衆星捧月般出來的仁侑帝,也略微眯了眯眼。
江湖遊醫,當今聖上?
她腦海中閃過一些想法,不過并未深究。不問過往,這是她曾答應過邈叔和九尾的。
再者,蹴鞠賽随着皇帝的倒來也正式拉開了序幕。
第一輪國子監隊輪空,崇禮書院抽到了白鹿書院,宋元落則仔細看起了另外四隊的資料。
根據她布下的戰術,崇禮隊第一輪會踢得十分保守。
既然人人都輕看女子隊,那輕敵這個大優勢她自然要作為殺器用在決戰。
“好!”資料才翻到一半,場上便爆發出一陣歡呼。
白鹿隊率先進了第一個球。
“你看起來并不擔心輸了比賽?”濮翊揚坐在宋元落左手邊,見她隻是擡頭掃了賽場一眼便又低下了頭,倒是頗為好奇。
“我對這場比賽已經沒有任何幫助了,此時無論是戰術安排還是鼓舞士氣都由場上的周奎全權負責,我能做的隻是盡我所能完善後兩輪的戰術。”
“便是如此,你難道不好奇場上的局勢?”
“比起好奇,下一場——”宋元落話未說完,手中的書冊已被濮翊揚抽走。
“為了這戰術你已經熬夜好幾天了,足夠無懈可擊了。”濮翊揚闆正她的身子,“想看就看,不要總是讓自己這麼累,至少今日放松一下。”
話才說完,崇禮隊已經又輸了第二顆球。
蹴鞠賽這步棋在宋元落整個棋局中是十分關鍵的一步,落在他嘴裡倒成了可以放心看戲的活動了。宋元落有些哭笑不得,卻也沒有繼續堅持,隻将目光落在球場之上。
蹴鞠賽規則是率先進三球者勝出。
她确實跟周奎提過第一場在确認對方實力和局勢大優的情況下可以保存體力适當放水,但開頭就輸掉兩球,且還輸得這樣快,可不是她布置的。
第三回合踢得十分膠着,崇禮隊依舊沒有什麼進攻苗頭,球始終由白鹿隊控制。但以周奎為首的前鋒和後衛等人跟的十分緊,每次對方才射門就直接截斷退回,倒顯得柳奈落這個門将毫無用武之地。
這一局整整持續了半個時辰,其他四支隊伍的比賽都結束了,他們還在踢。
别說球場上的隊員,便是高台上萬衆矚目的皇帝都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該怎麼形容這局比賽,猶如老頭的破棉被,又臭又長。
而最後結束得也十分戲劇性,白鹿隊帶球的隊員腳下一滑摔倒了,周奎趁機搶過球奪得了射門權。由于對方并沒有守門員這個概念,而所有人為了進球已經失去耐心急紅了眼,隻顧得一窩蜂追着球跑,人人都想由自己射進這最後的炫耀一球,此刻球門前空無一人。
偏偏就這麼簡單的射門,崇禮隊四個人輪流射空了三次才進球,赢得現場噓聲一片。
“白鹿書院這些書呆子在幹什麼,這也能被進一球?”
“這些小娘子蹴鞠真是無趣之極。”
“今年這蹴鞠大賽全被她們毀了。”
“我們也是倒黴,怎麼就坐這裡了。本來一組組比可以看三場,現在三組一起比,咱們這好地方反倒隻能看這種破東西。”
“明日早朝我定要參上一本,什麼女子蹴鞠,全該禁了!”
天子坐鎮,有幸前來觀賽的官員及其家眷不敢大聲喧嘩,但私下的閑言碎語卻是止不住。這不,話題風向已經從恰才單方面奚落崇禮女子隊不守婦德與不知天高地厚變成了連同白鹿隊在内一同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