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滐剛出生時其實還是挺受仁帝喜愛的,畢竟老來得子,又是幺兒,總是偏心幾分。
隻可惜他生母出身普通,又無家族幫扶,自他生母去世後,他便越來越難見到他父皇,更不用提被他看見。
加上他自小便比常人多幾分聰慧,早早明白了藏拙自保的道理,是以這些年也習慣了屈尊就卑之态,如此侮辱本非難事。
忍,再忍一忍便是了。
可他動了動唇,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一絲聲音。
“老九,我看你最近真是越來越不安分了。”蕭朝搴見他這一反應眼底頓時燃起怒意,一把揪起他的領子,話裡的威脅之意異常濃郁。
蕭滐心中一凜,白着臉艱難地才張開嘴,突然看見旁邊蹿出一個瘦小的身影,嗷嗚一聲狠狠地咬住了蕭朝搴的胳膊。
“啊!”
蕭朝搴頓時吃痛地發出一聲叫喊,怒目瞪向無知無畏不肯松口的慕糯之,大手一擡就帶着疾風朝她劈去。
可下一秒,慕糯之便被人猛地往後一拉,轉了個圈就被一個碧瞳怪人護在了身後。
她雖才虎口脫險,面上卻絲毫沒有怯意,從那人身後探出腦袋,還不忘朝他揮舞着粉拳龇牙咧嘴,“壞人,不許欺負我夫君!”
“又是你這個傻子。”蕭朝搴沉眸看向有些黏糊的被咬處,通身散發出肅殺之氣。
若說他恰才隻是想過來發洩胸中憤懑,此刻就是真的想殺人了。
可他才上前一步,那碧瞳怪人忽然就揮袖一揚,有什麼東西瞬間吸進了他的鼻子裡。
蕭朝搴急促咳嗽幾聲,揮着拳試圖繼續上前,身子卻是猛地一晃,明明頭腦異常清醒,可四肢像是不受控制一樣軟綿綿地垂了下來。
他心中當即驚駭不已,來魏王府是臨時起意,他并未帶一個随從,可此刻若是有刺客或是蕭滐動什麼歪念頭,那他是真正任人宰割了。
“唰!”搖晃着身子拔出匕首,蕭朝搴一刀劃在胳膊上。爾後将匕首指向慕糯之,“本王若在這裡受傷,定叫你整個魏王府陪葬!”
“咦~”緊接着他的匕首便被一條輕盈水袖打落,一個不男不女的家夥尖着嗓子走到他面前唱道:“王爺好~沒~道理~,分明~是你你你咦~劃傷自~己,怎個還還還怪~噢噢噢噢~奴~家~”
蕭朝搴的腦袋嗡嗡嗡一樣痛,好在四肢漸漸恢複了力氣,也不知是放血的作用還是藥勁已過,總之他很快就一腳提起地上匕首,馬步一紮率先做出了防禦姿勢。
周圍倒并無人有刺殺的意圖,諒他們也不敢!蕭朝搴冷哼一聲,身子一側已準備将匕首朝依舊朝他大放厥詞的慕糯之射去。
而那戲子的臉色此刻也是微微變了,終于停下孟浪的唱腔,勾唇冷笑道:“肅王是不認識我身後這位美嬌娘?”
蕭朝搴眯了眯眼,倒是并未立刻出刀。
随後便見那戲子慢悠悠拍了拍戲服,一邊垂眸整理着水袖,一邊悠然道:“這位娘子是當朝宰相唯一嫡女,肅王若是希望慕相爺明天就站到康王陣營,那就自便吧。”
相府嫡女的身份遠比他魏王的正妻要好用,地上的蕭滐聽到這話才像是終于回過了神,心尖彌漫着濃郁的苦澀。
他痛苦地劇烈咳嗽了幾聲,吐出一口淤血。
“夫君,壞人把你弄疼了嗎?”慕糯之終于記起了地上的人,一臉關懷地蹲了下來,熱乎乎的小手摸着他冰涼的臉頰。
蕭滐渾身一個機靈,随後有些倉皇地從地上爬起,顫抖着手合上自己敞開的衣衫,好似那樣就能掩飾一些他此刻身上的狼狽一般。
可渾身的脂粉香味與臉上的唇印又如何能輕易抹去。
慕糯之并不能看出他的狼狽,更無法理解他此刻心中的窘迫與苦澀,隻是心疼地踮着腳尖小心擦掉他嘴角的血迹後,這才呲着牙聳肩揮拳朝蕭朝搴走去。
她要揍死這個混蛋。
不過她才沒走幾步就被邈叔拎着後頸又提了回來,隻好委屈地嗚咽一聲,打着短拳朝蕭朝搴破口大罵,“子不教父之過,汝同糞土是我的錯!爺爺明日替你拱墓泥,好教汝有處以溺自照,知曉豬為何形色!”
“噓~豬又聽不懂,您說這個幹什麼。若是傳到你元姐姐耳裡,小爺我的命就不保了。”九尾急忙朝慕糯之擠眉弄眼,臉色唰一下就白了。
蕭朝搴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能看出來,他們罵得極髒。
可他行事雖魯莽沖動,卻并非沒有腦子。眼前這個不男不女的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得罪慕雄雉對他而言絕不是一件好事。
“你們究竟是何人?”他警惕地看着九尾和邈叔,倒并沒有把慕糯之放在眼裡。
不過一個傻子,暫時饒她一命又如何。倒是這兩個渾身江湖氣的家夥,還有剛剛那種可以讓人瞬間失力的粉末,可不簡單。
老九府裡竟然有這樣的人物?
他的眸色又深了幾分,身上殺氣更濃,倒是對面兩個人,一個全然無視他,撒完粉末就一直事不關己般站在一旁,另一個則偏頭掃了他一眼,不屑地冷嗤一聲,“小爺并無龍陽之癖,尤其是容貌醜陋之人,yue~”
蕭朝搴面部的五官頓時再次扭曲成一團,豎着匕首怒氣沖沖道:“你們究竟是誰的人!”
“我們?宋元落的人啊。”
“宋元落又是何人?”
“崇禮書院司監,宋元落你宋姐,你沒聽過?”
一個小小司監蕭朝搴哪裡會有印象,不過崇禮書院的倒是好像——他歪頭朝天努力回想了一下,結果就是這一瞬間,一把粉末忽然又被灑到了他臉上,随後一個拳頭就朝着他的臉狠狠砸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