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營離王府很遠,蕭滐是策馬過去的,蕭玉珩則隻能坐馬車。
他選了一輛新馬車,車簾依舊十分奢華騷包,宋元落都記不清這是她看見過的第幾輛了。
她想他的馬廄一定很壯觀,随即又默默吐槽這位人稱“白面玉郎”的王爺内心大抵有些悶騷。畢竟要換她坐着這樣招搖的馬車慢悠悠晃過長街所有百姓的矚目,她的腳趾大概能把馬車摳穿。
福公公十分殷勤地在車旁幫忙扶蕭玉珩上馬,事實上兩位身高馬大的侍衛完全遊刃有餘,哪需要他。
宋元落被他擠開位置倒是默默退到了馬車旁,心裡嘀咕着待會怎麼弄輛馬車坐,這麼長的路她可不想走斷腿。
結果下一秒她的手臂就被人輕輕一扯,低呼聲中已被拽至蕭玉珩身側。
宋元落忍不住在心底暗罵一聲,擡眸對上蕭玉珩溫和帶笑的目光卻到底消了氣,假笑着咧嘴露出八顆白牙,“王爺借我輛馬車?”
“本王家境拮據,用不起兩輛馬車,還是委屈娘子與我同坐一輛吧。”
請問你的馬車是需要加油嗎……宋元落抽了抽嘴角,默默用手帕給自己做了個簡易口罩。當務之急是盡快趕去和蕭滐彙合,被人注視什麼的也隻能暫時忍一忍了。
馬車緩緩穿過長街,一如宋元落所預期,圍觀百姓隻多不少,好幾個甚至大着沖撞王爺的風險好奇地伸着脖子看着車内。
容王的馬車上出現了一位女子,宋元落相信不出半刻鐘這個消息就會傳遍整座汴京城。
“你前腳才當衆拒絕了你父皇的賜婚,後腳就帶着女子坐在這樣的車上,不怕你父皇怪罪?”宋元落靠在車身上,倒是比蕭玉珩預想的要鎮靜許多。
尋常未出閣女子若能與他同坐一車,此刻早羞紅了臉,哪還有心思調侃他。蕭玉珩甚至覺得宋元落臉上那個面紗是做出來刻意掩飾她的膽大妄為。
宋元落迎上他探究的目光,歪頭疑惑地“嗯?”了一聲。
“這樣是怎樣?”蕭玉珩看向自己的馬車,“我這車子怎麼了?”
宋元落的顴骨抽了抽,挑眉看向暧昧的薄紗車簾與随風一直發出清響的鈴铛,一言難盡。
“我父皇不會在乎。”随後宋元落聽見蕭玉珩悶悶開了口,她轉頭看向他,隻看見他望向窗外的沉默側臉。
這神情倒與蕭滐出入一轍。
仁侑帝究竟是位怎樣的帝王,又是怎樣的父皇……宋元落還真生了幾分好奇。
一個聲名顯赫的仁善之人,為何會讓自己的兩個兒子都生出這樣的心思,可真是——
“你似乎很習慣這樣的場面。”蕭玉珩開口說道。
宋元落看看他,又看看周圍百姓,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她雖然不喜歡被人注視,但作為集團總裁這樣的場面她早已身經百戰,哪會不習慣。
說起來當時就有熟悉她的同事指出她這樣孤僻冷淡的性格并不适合進入管理層,于公司員工和她自己都是一種互相折磨。
但她還是強行走出自己的舒适圈走到了那一步,雖然最後因此落得個不得善終,但如今回想她也從未後悔過。
她堅持的理由其實也很簡單,公司的管理層具有項目拍闆權力,她認為沒有誰會比她更有能力做那個最高領導人,也隻有她能為公司做到最大的創收。若她成為集團總裁,全公司乃至全社會都能吃到她的才能所帶來的經濟紅利,那她又有什麼理由不盡情施展自己的才華?
事實上她最終也做到了,她的員工,她的家鄉,乃至全省GDP,皆有所獲。
她唯一沒有算到的是她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股東并不需要吃草産奶的牛,隻想要聽話孝順的狗。
“我是個沒有心卻有野心的人。”宋元落胳膊交疊趴在車窗上,紗簾被風吹到她臉上,她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那些探究與不懷好意的目光。
但無所謂,她不在乎這些人,自然也不需要在乎他們的議論與猜忌。
……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免費替你去查查蕭玉珩的腿以及他某方面的功能。”
濮翊揚放下酒壇,斜眼瞥向一旁看戲的花滿煙。
街下馬車已過,車内的一雙玉人也漸漸消失了身形。
“有任務在身卻在我這裡借酒買醉,這可不像你的性格。”花滿煙說完便笑着走回桌邊,不過轉頭卻見人依舊在窗框上坐着沒跟過來,再次搖頭啧了聲,“人都走了,還看什麼。”
“你的話越來越多了。”濮翊揚緊繃的身子終于松弛,望着馬車消失的望向後仰靠在窗框上,又灌了一口酒。
某人曾說過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隻可惜她這人不懂何為相思,何為有情。
“這麼一看其實我妹妹和蕭玉珩确實挺配的。白切黑,有腦子,勢均力敵,嗯~像是她那種性格會喜歡的。”花滿煙繼續紮刀子。
“妹妹,呵,你演戲上瘾了?”
花滿煙臉上的笑容一滞,擡眸冷冷看向窗邊之人。
暖橘色的陽光斜射入窗,将他緊緊籠罩,卻隻凸顯出他渾身的肅殺與寂寥。
濮翊揚扭頭回望她的目光,她那雙嬌媚的狐狸眼中唯有冷漠。
是了,這才是他們彼此真實相處該有的氛圍。
“說吧,什麼事?”
“趙劍的事。”
“他的事如今也請得動你了?”花滿煙冷嗤一聲,丹蔻扶了扶發髻上的金钗,“蕭汜那邊查過了,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