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新公主府原先是二皇子府,但便是二皇子在世時這裡住的人也不多,府裡本就有大片區域是空置的。
此時宋元落越往深處走越覺得周圍環境荒蕪落敗,想來是翻新任務布置得急切,此處被工
部暫且擱置了。
四周靜悄悄的,連風吹葉片的聲音都沒了,襯托得那悠揚的歌聲愈發清晰。
可饒是如此,宋元落依舊聽不清其中的唱詞。
與其說是歌曲,倒更像是有調子的嗚咽哭訴,尾音婉轉,聽得人發瘆。
而最讓宋元落起疑的是她此刻已經走了将近有二十多分鐘了,那歌聲卻始終盤桓在她耳畔,不輕也不響。
歌聲一直到她踏入一處荒院才戛然而止。
院子與府内其他别院布置并無差異,不過外牆和結着蛛網的木門還是讓人一眼就确定此處尚未被人翻新過。
宋元落謹慎地打量着空蕩蕩的院子,視線很快被院中一處水井吸引。
院中設井,這裡之前應該是浣衣房或是廚房之類的地方吧?
拔出腰間匕首,宋元落一步步小心地朝長滿青苔的水井走去。
荒院裡的井,她本能就覺得不對勁。
從井口往下望去一眼并看不見底,宋元落往下扔了顆石頭,很快發現這是個枯井。
又靜立了幾分鐘,宋元落擦了擦手心和匕首上的汗,這才左右打量着朝緊閉的房屋走去。
各間房門都落了鎖,鎖已經生鏽,從破爛的窗紙縫隙裡窺探到的屋内灰塵推測,屋子裡應當也沒有人。
是自己想多了?宋元落皺着眉又深深看了眼那處枯井,正打算邁步離開此處,忽然一個激靈——
那歌聲又響了起來。
真是見鬼了!
快步重回院中四處張望着,依舊沒有任何人或動物的影蹤。宋元落再無猶豫,攥着匕首飛快地離開了那處荒院。
這裡是府邸的最西邊,往前已經沒有路了,隻有一條回程的路。宋元落離開荒院後那歌聲便停了,一直到她走出幾米外也沒有再響起。
宋元落自然不信鬼神,加上她穿越後見識過濮翊揚的輕功,此事基本上隻有一個解釋——那歌聲之所以一直能跟着她不過是因為唱歌之人一直在她周圍不遠不近跟着。
而且歌聲出現的地方離李襄莛所在别院并不遠,這說明不是她無意撞見了唱歌之人,是那人故意唱歌引她前來。
可為何把她引到這裡了卻始終不露面?
宋元落看着腳邊啃食着藥粉的毒蟻,漸漸停下了腳步。
這種毒蟻她曾在鬼市用過,隻要遇到危機時踩死其中一隻,剩餘的嗅到屍體便成群會跑回蟻後身邊。蟻後就在邈叔手上,屆時他定能帶着蟻後循着藥粉找到自己。
可若此人具有藏在院裡卻不被她發現的本事,自己就算能用這個辦法通知邈叔,來得及嗎?
怕就怕邈叔找到自己時,自己已經成了一具屍體了。
宋元落大腦裡感知危險的警報已經滴滴滴響個不停了,可她的四肢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始終沒有動彈。
真是好奇死了……哪怕好奇心害死貓。
五分鐘後,宋元落收回匕首,重新朝荒院走去。
荒院裡依舊靜悄悄的,什麼聲音都沒有。
宋元落再次掃視了一圈院子,高聲道:“尊駕既費心将我引來,此時又何必避而不見?”
無人回應她。
宋元落又等了幾分鐘,轉身看向那口枯井,“我恰才在門縫裡夾了樹葉,此時這些樹葉皆在。元落鬥膽猜測,尊駕若無縮骨鑽地的本事,想必就在井内吧?”
這話說完,宋元落便聽到了一陣微不可察的笑聲。
看來自己猜對了。宋元落松了口氣,咽了口口水緊張地看着枯井。
幾分鐘後,一個像隻老鼠一樣的瘦小男人從井口爬了出來。
這人穿着一件深灰短衣,光腳脖子趿着雙黑布鞋,尖嘴猴腮,兩眼精光。他身量估摸和宋元落差不多高,不過整個身子蜷縮着,看着就像隻又大又瘦的野老鼠。
宋元落其實也對這個引她前來的人有所猜測,可此刻見了這人是這副模樣還是頗覺意外。
“紫微垣垂地,客星入宿,彗星指東,貴客臨朝。貴客臨朝…… ”那隻“灰老鼠”精明的目光打量着宋元落,忽然指着她陰恻恻地笑了起來。
宋元落皺了皺眉,并未立刻開口。而那“灰老鼠”沒有等到回應,整個人頓時像是被火燒到了一般來回急切地踱步嘀咕着什麼,又往她身後看了看确定沒有别人後才有些局促地跳上一旁的枯樹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