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順是失了武功,可他沒有失去布置暗器機關的本事。但他終究還是沒有為了汪小妞把這最後一道底牌打出來。
宋元落閉眼又想起恰才在屋内見到汪小妞赤身裸體的樣子和那幾個惡霸所交待的惡心罪行,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人性這門學問,她可真是讀不明白。
“還未請教貴人尊姓大——”
“我此行前來隻為履行對田靈的承諾,你我日後也不會相見。”宋元落打斷了汪老順的話,聲音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漠,“老先生若想離開,我可以安排你一起離開。若仍要留在此地,那我便安排令嫒單獨離開。”
這話的意思是汪小妞必須離開,此事并不由汪老順來決定。
汪老順聽出了這句不容置喙的潛台詞,扶着桌子沉默了下來。
宋元落又說:“老先生好好考慮一下,待我解決了外面那些人,再來聽老先生的決定。”
她說完走到一直警惕盯着某處的九尾身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隻是見他仍堅持擋在她身側,才有些無奈又感動地率先離開了茅屋。
“暗器就在牆上。”一離開茅屋,九尾就在宋元落耳畔輕聲說道。
宋元落腳步一頓,嘲諷地扯了扯唇,又看向遠處樹上吱哇亂叫的八隻“猴子”,大踏步朝那個方向走去,臉上染了幾分厲色。
九尾蹙眉看了她一眼,快步跟上的同時又說,“那老頭說的不無道理,此時插手雍國細作之事,無異于給自己樹了一個強大的敵人。你不怕?”
“我的敵人難道還少嗎?”宋元落笑道。
整個雍國細作組織,乃至雍國皇室,又哪是普通敵人。九尾看向宋元落,她總說自己利益至上,可若真是利益至上,又何至于此。
“那個汪老順,你不打算招入魏王府了?”
“嗯。”
“牆上那個暗器的布置,确實有點本事。你不是說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能人異士嗎?”
“他不合适。”
“為何?”
宋元落垂眸沉默一瞬,給了一句模糊的話,“能夠交付後背的夥伴,至少不該如此欺瞞。”
說完卻不知想到了什麼,有些心虛地偏開了視線,倒是沒有注意到同樣陷入異常沉默的九尾。
兩人很快走到了樹下,宋元落看向上面那些畜生,本打算說的話失去了再說的興趣。
後悔嗎?忏悔嗎?傷害已經犯下,問那些又有什麼意義。
他們需要的不是醒悟,是迎接屬于自己的地獄懲罰。
“髒事不用我們來做,就用魏王的名義送到宮裡淨身房去,有的是人對付他們。”
“要留命嗎?”
“魏王偷送進宮裡的人,會有人留他們性命嗎?”宋元落冷笑一聲,望了眼露白的天際,有些疲憊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九尾,這邊就交給你了。”
九尾點了點頭,目送宋元落走出幾裡外卻又忍不住追了上去。
“元落,花滿煙聽你的建議選的男伶優過兩天就到了,我們一起去捧場啊?”
宋元落沒回頭,隻是笑着擺了擺手,“好。”
“要平安回來。”
“好。”
……
離開坨兒村,宋元落的馬車便一路繼續西行,最終停在了一間破廟外。
揮手目送車夫徹底離開,宋元落孤身進了破廟裡面。
荒蕪的廟中布滿寒意,宋元落踩在地上的枯葉上,窸窣聲滿院回蕩。
她最終在放着佛像的最後一間屋前停住腳步,視線掃過四周壓抑的藤蔓,垂眸朝着半掩的老舊房門開口道:“王爺既已到了,又何必隐而不出?”
“嘎吱——”
半晌寂靜後,木門被人推開,文王蕭夕攬揮着扇子,帶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邁出了屋子。
“宋娘子果真膽色過人。”蕭夕攬低笑着沉聲道。
他話才說完,四面牆上和屋頂便忽然湧現了一批黑衣暗衛,個個架弩對着宋元落的腦袋,帶着寒意的劍尖在蒼白的陽光下散發着冷意。
宋元落勾了勾唇,淡淡笑道:“我若死了,王爺自然也不可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