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腸辘辘正欲鳴金收兵的雍軍和滿腔怒火操練數日的虞軍終于在戰場上交鋒,雍軍直接被一口氣打出了百裡之外。
眼見大勢已去,莊羽麟在親信的護衛前快馬逃回了營地,誰知營地竟是空的。
本應卧病在床的濮翊揚早不知所蹤。
莊羽麟大罵一聲,又見身後追兵逼近,隻好繼續往潭州方向逃命。
“傳我大虞皇帝天命,投降者不殺!”虞軍在身後大喊。
投降者自然不包括他這種身居高位者,莊羽麟一邊跑,一邊将大刀洩憤般砍在身邊遲疑的士兵腦袋上。
“我看誰敢背叛大雍!”他大聲喊道。
威懾力自然是有的,可身後的隊伍還是越來越少。
難道今日真要命喪于此?早知昨日便聽濮陽翊那孫子的話,早知當初就不向姑父讨這什麼将軍頭銜,早知……
莊羽麟心中悔恨萬分,可就在一隻羽箭即将射中他後背之時,一陣熟悉的馬鳴聲卻在耳畔響起。
莊羽麟摔了個踉跄,翻身才驚喜地發現竟然還真是濮陽翊。
濮陽翊高坐他那匹通身雪白的烏蹄駿馬之上,斜眸蔑視他的神情依舊是那樣欠扁,可卻幾乎讓他熱淚盈眶。
“把他抓回去。”濮翊揚沉聲說道,随後又看了眼身後的追兵,便帶着他們這些剩下的雍軍殘部鑽進了山林裡。
莊羽麟再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被五花大綁地扔在了新的營帳裡。他那個被留下監視濮翊揚的親信則一臉難言地站在主帥座下看着他。
“濮陽翊,你想幹嘛!”莊羽麟掙紮不掉繩索,隻好憤憤地看向濮翊揚。
“我想幹嘛?害得我軍幾乎全軍覆滅,莊羽麟,你還不認罪!”濮翊揚低聲怒喝一聲,翻江倒海的氣勢瞬間向他逼來,讓他第一時間竟愣在了原地。
濮翊揚向來都是冷冷淡淡的,可從來沒有這樣怒意外露的時候。
數秒後,莊羽麟呆愣地打了個嗝。
“撲哧。”屋内再次傳出那種惱人的嗤笑,笑聲來自九尾。
“若不是濮陽戰神救了你,你如今早成了虞人的俘虜了。小子,不懂知恩圖報,總懂什麼叫夾着尾巴做人吧?”九尾蹲下身毫不客氣地戳了戳莊羽麟的腦袋。
眼見着莊羽麟已經不顧形象地張着嘴要去咬他了,他那個副将韓統終于硬着頭皮說話了。
韓統先是對九尾說了一通好話,這才蹲着扶起莊羽麟低聲勸道:“将軍,這次确實是多虧了濮陽将軍我們才能保命。”
“到底什麼情況?”莊羽麟也不是不分場合的暴躁狂,眼見着親信過來了,忙也低聲問道。
韓統急忙附耳說道:“濮陽将軍斷言您此次出戰必定大敗,便帶着我們退守到了這裡。此處距離绛州主城甚遠,山勢崎岖,易守難攻,那虞人一時半會兒攻不上來。”
話音未落,便有小兵進帳彙報虞軍又進入了兩山峽谷間。
莊羽麟當即來了精神,掙紮着想出去一起看看。結果還未開口讓親信松綁,就聽見濮翊揚冷冷的聲音自上方傳來,“莊副将還是先回營好好想想給陛下的認罪折子該如何寫。”
說完人便走了。
韓統一見濮翊揚暗許莊羽麟回營,便猜到他明面上到底不會和莊氏撕破臉,趕忙替莊羽麟松了綁,嘴上又說了不少開解勸導的話。
而發蒙的莊羽麟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會兒氣惱濮翊揚小人得志的嚣張,一會兒又擔憂皇帝的罪罰,最後反倒是暗暗吐了口氣。
好險,差點就死了。真好,活下來可真好啊。
……
荒山峽谷間,霧氣彌漫。
濮翊揚站在最高處往下望去,便見一小隊虞軍在峽谷外徘徊不敢進。
此處最适合布置落石陷阱,他雖然沒有布置,但他知道以宋元落的性格必定不會讓自己的将士冒險前進。
“這支小隊來了幾次了,每次走到那個地方就不走了,過個一炷香的時間再原路折返,也不知在看什麼。”九尾站在濮翊揚身側說道。
“可能是在研究霧氣會不會散。”濮翊揚推測。
九尾點點頭,片刻後又歎了口氣,“現在這樣雖然虞軍攻不上來,可我們也下不去。軍中轉眼就要沒有糧食了,也不知能不能撐到援軍趕到。”
“翊哥,老大真不會攻上來嗎?”過了一會兒,九尾又皺眉唠叨起來。
濮翊揚心裡其實也沒有底,這次是虞軍反敗為勝的好時機,若真等到雍國援軍到,那局勢便又說不定什麼樣了。
她會不會與他賭?又或者會不會拿小兵的人頭來冒險?
濮翊揚吐出一口濁氣,想不通便不想了,轉身正要回帳裡,忽然聽見九尾拉着他的袖子激動地叫了起來。
“翊哥翊哥,是我眼花了嗎?那不是老大嗎!”
濮翊揚猛地一震,回頭望向看去,便見一身銀白盔甲的宋元落正意氣風發地坐在馬上。
她仰着頭,目光堅定地看向他的方向。她那個高度往上看根本不可能看見濮翊揚,可她那自信的模樣和張揚挑釁的笑容,分明就是笃定他正站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