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翊揚的心突然一顫。
下一秒,宋元落已經收回目光,駕着馬,帶頭第一個步入了峽谷迷障之中。
“翊,翊哥。”九尾呆呆地偏頭看向濮翊揚。
濮翊揚也完全沒有猜到這一可能,良久後啞然失笑。
真不愧是她。
她根本沒有猜濮翊揚有沒有費力在山上布置落石機關,她也不需要去猜。她是笃信隻要她親自入陣,無論有沒有陷阱,濮翊揚都不會讓人放。
所以虞軍才會在這裡徘徊那麼多次,所以今日他們才會布置出聲勢浩蕩的樣子,都隻是為了确保他會在這裡看見她入山。
經曆了這麼多,你到現在還這樣信我嗎?濮翊揚緊攥着拳,掌中哨石刺破肌膚,滴落刺目鮮血。
*
宋元落上山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雍軍營帳,最激動的莫過于莊羽麟。
他被禁足後受了幾天窩囊氣便又恢複了往日嚣張氣焰,此刻一聽宋元落親自帶兵攻上來了,又怕又激動,滿腦子都是戴罪立功。
“給我砍了那妖婦的腦袋,本将軍重重有賞!将士們——砰!”話沒說完,莊羽麟直接被踢飛出去。
“誰若敢傷她分毫,我要他腦袋。”濮翊揚沉聲喝道。
雍軍将士如今哪還敢不聽他的,當即縮着腦袋站在了一旁。
莊羽麟抱着腦袋哎喲了半天,等緩過勁再對上濮翊揚那駭人的眼神,哪還敢吭聲。
其實也就是濮翊揚平日好說話,不然像他這樣下級頂撞上級,又差點闖出全軍覆沒禍事的,按雍國軍規濮翊揚是完全可以直接要了他腦袋的。
“那可是虞軍,不反抗,難道你要讓我們繳械投降……”雖然再不敢像以前那樣大聲吼叫,但莊羽麟到底還是不服氣地碎碎念道。
“隻可活捉,不可傷其分毫。”半晌後,濮翊揚終究還是沉聲下了令。
他們如今終究是敵人。
但雍人所想象的激戰其實壓根就沒有發生,宋元落帶的人本就不多,兩軍在山上才遇到,雍軍甚至還在試探思考要如何在不傷到宋元落的前提下生擒她之時,虞軍便悉數舉手投降了。
雍軍不戰而勝,反而更不敢動了。最後竟聽從了宋元落的指令,客客氣氣把他們一行人請上了山。
那些信神佛的事後一回想此事便忍不住打個哆嗦,暗道此女果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邪祟,自己當時真跟中了邪一樣。如此便更加将宋元落這個人傳得神乎其神,當然,這都是後話。
眼下宋元落等人光明正大地被“抓”進了雍軍營帳,帳内是緊張激動的濮翊揚。
前幾次的重逢他們都是隔着千軍萬馬遠遠相望,如今算是他們時隔多年第一次重逢。
濮翊揚擦了擦手心的汗,重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帳門被掀開,眉眼清冷的女子終于入了營帳。
宋元落淡淡擡眸看向濮翊揚,兩人一時間竟相顧無言。
有眼力見的副将很快帶着其他人出去了,帳内隻剩他們兩人。
“好久不見。”半晌後,濮翊揚強擠出一絲笑容。
能再見到她,能和她這樣面對面說話,他明明覺得很開心。可不知是太久沒笑還是忘了自己當初在她面前扮演的性格該如何笑,他這笑容落在宋元落眼裡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宋元落一點沒有和他寒暄叙舊的心情,甚至都不願去問背叛的理由以及那個日夜萦繞在她夢裡的問題。
第一時間浮現在她腦海中的卻隻是冷冰冰的公事。
“我此次是來和你洽談休戰一事。”
“好。先坐吧。”濮翊揚斂眸指向自己身邊的座椅。
宋元落掃了座椅一眼,沒有動身,隻是有些幾近冷漠道:“你可以代表雍國和我談嗎?”
濮翊揚自然知道宋元落提出的自然不可能是堼天子可以輕易接受的條件,他也确實做不了主。
他隻是想和她坐下說說話,但她竟連一點機會都不給他。
濮翊揚垂眸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啞聲說,“我派人送你下去。”
“我隻等你三日。”宋元落說完轉身便要離開,隻是在掀起簾帳時終究還是遲疑着停住了腳步。
“你一早便知道發芽土豆吃了會腹瀉?”
“隐隐猜到了,但并不确定。”
“你是故意吃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