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共郎慢吞吞地想着。
這,好像是揉面的手法?
有了想法後,洛共郎才開始垂首開始動作,認真的時候,眉頭總是不由地緊縮着,他們所在的地方光線又有些暗,做到細微的細節時,也自然而然地把頭低得更深。
姜長行将最後一個部位補上後,轉頭望着洛共郎,小聲提醒道:“小心眼睛。”
洛共郎這才擡了擡頭,暫時地放下了手裡的黏土,光明正大地傾身過去看姜長行的作品。
姜長行捏了兩隻小錦鯉,是兩隻胖乎乎的小錦鯉。
上面的鱗片被他用小刀小心得刻了出來,又好像帶着點自然的弧度,光是不上色,就可以說是活靈活現了。
“長行好厲害。”
洛共郎突然很喜歡錦鯉了,尤其是那兩隻肥嘟嘟的。
“我去洗個手,”姜長行輕笑出聲,又看着洛共郎立即拿過黏土,低下了頭認真制作,手上的動作都開始有些忙了起來,便囑托道,“慢慢來,現在還早。”
洛共郎乖巧地點點頭,也放慢了動作。
捏好了形狀後,他挑起桌面上的工具,頓了頓,最後拿起了在姜長行桌子上的那一把,細細地刻出細節。
好一會兒,洛共郎嗅了嗅突然從背後傳過來的栗子香氣,唇角勾起,知道是姜長行回來了,也擡眸直視着姜長行。
姜長行坐了下來,拿着濕巾細細擦去他臉上還有袖口不小心蹭到的泥痕,擦幹淨了後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随手剝了一顆栗子,翻看了一圈确認沒有殼殘留後抵到洛共郎嘴邊。
洛共郎張口咬下,糯糯的口感很好,也有淡淡的甜味,更重要是溫度剛好,不會燙嘴,也沒有涼,細細嚼了幾下才咽了下去,鼻間還萦繞着濃郁的闆栗香味。
姜長行看着他嘗到後眼睛一亮,便知道是很喜歡了,也靜靜地陪在旁邊,剝完了一顆就往他嘴裡送,又問道:“是不是有些噎嗓子?我再去買一杯烤奶?”
洛共郎搖了搖頭,嘴裡剛塞進了一顆香甜可口的栗子,聲音含糊地說道:“再喝就要胖了。”
“不會,”姜長行捏了捏洛共郎手臂的肉,總感覺太瘦了,又想到晚上喝兩杯不太健康,便問道,“那我去跟店家要一杯熱水?”
洛共郎還是搖搖頭,說道:“我馬上就好了,長行,一起。”
“好。”
姜長行湊近看了一眼,隻能看出洛共郎做的是一種花。
洛共郎也剛好做完了,放下手裡的工具,轉頭看着姜長行,說道:“長行猜猜是什麼?”
姜長行仔細看了看,如果讓他看真實的花,倒是能說出來,倒是這種沒有上色的陶瓷花卻有些說不上來。
洛共郎又沖他眨了眨眼,肯定道:“長行一定猜不出來。”
姜長行頓了頓,打量着桌子上的陶瓷,看這形狀,首先排除了常見的玫瑰花,桃花,心裡又描繪了一下花的形狀,卻依舊想不出來,也承認道:“确實猜不出來。”
“那,共郎願不願意給我解一下惑?”
“嗯!”
洛共郎重重地應了一聲,有些歡悅地想湊上去蹭蹭,又瞥見了自己髒兮兮的手,隻好歪着腦袋盯着姜長行,姜長行也如他所願地貼近一步,方便洛共郎把腦袋埋進自己的懷裡。
也還好,這裡是比較偏僻的角落,沒人注意到。
“是萱草花,”洛共郎繼續說着:“要是早知道長行要做錦鯉的話,我就做荷花了。”
“萱草花……”姜長行愣了下,又繼續笑着看着洛共郎,問道,“萱草花也很好看,不過為什麼會想到做萱草花?”
“我閑的時候就待在你的書房裡看書,”洛共郎垂眸看着自己捏出來的萱草花,解釋道,“長行的專業書,我有些看不懂,便看了一些其他的,有一本就是詩經。”
那時,他們小組方案剛完成上交,他也閑了下來,長行又不在家沒法粘着人,那本《詩經》便成為了他消遣時光的工具,本來是一邊等着姜長行的消息,一邊随手翻着看的。
姜長行消息發過來的那一瞬間,他也剛好翻到了那篇《衛風·伯兮》。
洛共郎也細心地發現了那一頁被刻意折了一個小角。
姜長行也終于漸漸想起來了,緩緩念道:“焉得谖草,言樹之背。願言思伯,便我心痗。”
他也隐隐記起了自己曾在那一頁上折起過一個小角,但并不是因為那首詩歌的意思,隻是因為裡面寫了萱草。
萱草也是母親花,又稱為忘憂草。
他曾在自己家的花店裡養過,但往年母親節買萱草花的人很少,大都是選擇康乃馨,而萱草花則有可能會剩下來。
那時忙完後,他的媽媽江舒慕就會一一整理好那些剩留下來的花,他則幫着細細地核實一天下來的賬單,在店門要關上的最後一刻裡,将自己攢留下來的零花錢偷偷放進存放現金的櫃子裡,再挑一束最好的萱草花藏到背後,等着媽媽走過來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