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他嘟哝道,伸出手,“呃,波特?”
“是的,”哈爾也伸出手,他們在赫敏面前輕輕一握,“暑假的時候,我們都去看了你的比賽,很精彩。”
“謝謝。”克魯姆說,眼神在他們兩個身上徘徊,遲疑了一會,然後看向赫敏。
“我剛才在三把掃帚看見你了,就趕緊出來——”他慢吞吞地說,低頭看她拿着的羊毛襪子,“你喜歡這些襪子?”
“噢,我在給我的朋友們買禮物。”赫敏說,“我們也看見你了,不過麗塔.斯基特跟着你……請原諒這一點,我和我的朋友不太想跟她打照面……”
“麗-塔?那個記者?我明白,她很煩人,”克魯姆竟然微笑了一下,在他陰沉的臉上很不協調,“——我能跟你單獨說兩句嗎?你不介意吧?”
後一句是對哈爾說的。
“不介意。”哈爾笑吟吟地說。跟赫敏說兩句話都要問他,如果他回答介意,那會讓他像個控制狂;但是,不介意?這怎麼可能?所以他嘴上應答得好好的,腳卻隻往後面退了一米,就不動了。
克魯姆皺了下眉,但赫敏對這個距離沒有意見,她隻想快點結束這一切。兩個都邀請過她的男生出現在同一空間裡,他們雖然表現得非常禮貌,她還是莫名地很不自在。
“你想說什麼?”她問。
克魯姆馬上沒心思關注那個跟在後面的家夥了。
“是這樣的,我想送你一份禮物,”他從皮毛外袍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系着蝴蝶結的漂亮禮盒,“我沒用過這兒的貓頭鷹,不知道它們能不能在隻知道你的名字的情況下寄東西給你,我覺得我還是親自送給你比較好。祝你聖誕節快樂,赫-米-恩。”
赫敏的臉騰的紅了。
“這——它看起來很貴重,我不能——”
“不,它不貴重,”克魯姆低聲說,“隻是我的一點,心意,這個詞是這麼說的嗎?你不用有任何負擔,我很遺憾我沒能早點邀請你做我的舞伴。隻要你願意祝我聖誕快樂,我就很高興了。”
“當然,聖誕快樂,克魯姆。”她結結巴巴地說,低頭接過那個小盒子,“謝謝你的禮物。”
克魯姆看起來還想說點什麼,瞥了一眼哈爾,又歎了一口氣,用他嗓子能達到的最溫和的語調對赫敏說了再見。
這就是哈爾堅持杵在這兒的意義,他咬着牙微笑着目送克魯姆離開,結束木頭人的扮演,一步晃到她跟前。
“我能看看是什麼嗎?”
赫敏沒立刻回答。她臉上的紅暈鮮豔得像打翻了一罐櫻桃果醬,過了一會才慢慢打開盒子。
一小瓶銀白色的香水躺在黑色的天鵝絨布上,瓶身有一個黑色花紋标記。
“挺不錯嘛。”哈爾虛僞地誇贊道。他沒見過這個牌子,大概是魔法界某個店鋪最近的新款。
赫敏摸了一下帶着溫度的瓶身,語氣很朦胧,好像還沒從剛才的情境裡回過神:“我沒想到他會送我禮物,我沒給他準備——我得加上他的那一份,你覺得我應該買什麼?”
什麼也别買。哈爾想這麼說,但是忍住了。克魯姆這一手很高明,還有什麼“隻要你願意祝我聖誕快樂,就很高興了”一類的話,他不用想就明白它能在一個被追求的女孩的心裡激起多大的同情心,現在哈爾看他和他的禮物都很不順眼,可能這就是他教哈利給秋張寫賀卡的報應。他沒有在赫敏面前表現出來,她明顯正在興頭上,收到了禮物很高興。
“這取決于你對他的打算。不想加深交往,就隻送一張簡單的賀卡;相反,你可以送任何東西,糖果點心,擺件,對他來說都一樣,代表着你鼓勵他接近你。”
“這是什麼說法?”赫敏不解地問。她不會送一些有歧義的禮物,圍巾或者帽子,但一張賀卡是不是有點太寒酸了?
“男生是這樣的。”哈爾回答。克魯姆喜歡她,她要是送張廢紙,他都得拿在手裡揣摩半天。“也别在他面前用他送的香水,你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去買一份新的——他送的是什麼樣的?”
赫敏小心地打開蓋子,一股層次豐富的巧克力的香氣升騰而起,裡面像是加了杏仁醬,變淡了之後又變成了黃油啤酒的味道。
“你不覺得過于甜了嗎?”他不懷好意地挑撥道。盡管其實他有點喜歡它,然而克魯姆的禮物這一标簽是屬于它的原罪,他可不會為它說半句好話。
“甜?”赫敏也露出困惑的神情,“是有黃油啤酒味,可是我覺得很好聞,你難道沒聞到淡淡的甘草薄荷糖和皂角香氣嗎?”
“是巧克力,”他再次确認了一遍,“巧克力,杏仁醬,水果糖漿餡餅,黃油啤酒,太濃了,我不會弄錯的——魔法香水都是這樣的嗎?每個人聞到的是不同味道?不,不對,這個功能聽起來像——”
“迷情劑?”
“——迷情劑。”
迷情劑是魔法世界中最有效、最強大的愛情魔藥,特征是珍珠母的光澤和呈螺旋上升的蒸氣,氣味根據個人的喜好而定。他們要到高年級才有資格學習它。
“如果是這樣,那倒是變得有趣多了。”哈爾眼睛一亮。他知道赫敏肯定不會在公共場合使用這瓶香水了。
的确,赫敏依然喜歡這份禮物,但她希望她用的香水足夠有辨識度,而非每個人喜歡的味道,比如說,她不想和哈爾跳舞時渾身散發着巧克力和黃油啤酒的氣息,像個盛裝打扮的點心托盤,那實在太滑稽了。
他們站在原地讨論了一陣在香水裡添加迷情劑的合法性,并猜測着裡面的劑量,最後哈爾察言觀色,再次積極地提議去買一瓶新的香水。
下午剩下的時間浪費在幾家賣魔法化妝品的店裡,在其中一家叫做“胡椒薄荷”的新開的店鋪中,他們發現了克魯姆送的禮物。它果然是當季新品,一份賣三加隆七西可,一大堆巫師(有男有女)争着搶購,一個長得很醜的妖精坐在高高的櫃台後,咧着嘴數金加隆。
赫敏選中了一款木質調香水,前調是活潑的橙花,中調是玫瑰和天竺葵混合的溫和香氣,後調則變成了相對穩重的杉木。
“三加隆五西可。”妖精伸出細長的手指,指着櫃台邊的一排架子,“再添一點,四加隆選購任意一款口紅?原價都是一加隆十西可,機不可失!”
架子上有許多色彩各異的口紅,橘色的,大紅色的,哈爾見赫敏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幾位女巫擠在鏡子前試一種亮晶晶的粉桃色的口紅,便搶在她前面遞給妖精四個加隆:“不用找了。”
客觀來說,香水和口紅從來不在哈爾的禮物範圍之内,這些都太私人化了,送給異性朋友并不合适。然而幹看着保加利亞球星對赫敏大獻殷勤也不是他一貫的作風,赫敏是他的舞伴和好朋友,有人成天惦記着想撬走總歸令人惱火。雖然他明白總有一天他們都會有各自的生活,不管是兄弟還是好友,就連小天狼星也許都可能哪天帶回來一個教母,他和赫敏也不會一直待在一起——但至少不是現在,至少不是克魯姆。
保加利亞太冷了,也太遠了。找到了一個合适的理由說服自己,他馬上抓住機會針對克魯姆的禮物采取了應對措施。
“你給了四加隆?”
赫敏回過頭,露出不贊成的神色,妖精生怕他們反悔似的将加隆塞進櫃台的抽屜裡:“多麼劃算的買賣啊,快去選購吧——好了,下一位——”
“我沒有想買口紅啊!”她被他拉着離開櫃台,忍不住壓低聲音,“它們隻是捆綁銷售,讓人們以為占了便宜,四個加隆已經超出我的預算了——”
她皺着眉苦惱地飛速計算着自己錢袋子裡的硬币,一邊列舉出下個學期需要花錢的地方,一邊埋怨他不跟她商量就購買套裝,那些香水和口紅的成本價可能根本不值那麼多,再說,她是個麻瓜出身的巫師,還可以從麻瓜世界獲得比這更豐富多樣的種類。
在赫敏嘀嘀咕咕地時候,哈爾耐心地聽着,沒打斷她,時不時用手指撥着架子上的一排排小金屬管,對比着顔色。他缺乏挑口紅的經驗,對這些細微的色澤差别有點好奇。而在赫敏看來,他一點兒也不專心,嘴角噙着很淺的微笑,好像她是一隻在他面前跳來跳去,廢話很多的小麻雀。
“你有沒有在認真聽?”
她舉起拳頭在他眼前晃了晃。
“哦,你說得很有道理,但克魯姆提醒我了,我也應該向我的舞伴獻獻殷勤,以免她被一瓶摻了迷情劑的香水騙去保加利亞,”哈爾漫不經心地把她那毫無威懾力的拳頭往下壓了壓,朝她一笑,“所以這是我送你的——别管什麼預算了,挑一個喜歡的顔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