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西山之行,配備藥材便輕松許多。歸一谷那方瀑布下多的是風雲花和風靈草,簡林去了一趟,按着顧希顔的要求采摘了最稚嫩的花草。除了水銀根,其餘藥材都不能直接熬制,否則藥勁太大,顧希顔又沒有内力傍身,無法承受那藥效帶來的後果。
于是接下來幾日便能在歸一谷看見這樣一個場景。
每日早晨碧落會将杜蠍子,多瑪葉,風雲花和風靈草拿到太陽下晾曬,而後一個隻有半人高的小不點時不時跑一趟,學他姐姐的樣子将那草藥翻個身,保證均衡晾曬。
當然,十一月的太陽溫度并不高,所以曬過兩三日後歸一谷每到夜間又有火光亮起,旁邊架幾個鐵瓷的工具,裡面各自放着種類不一的藥材。
那火不大,似乎并沒有打算用一個晚上就将藥材烤幹。
“還不能直接熬嗎?”楚墨雖然不懂,但是架不住他好奇。
顧希顔兩手一攤,略感無奈,“原本是可以的,可惜現在不行。”
“怎麼了?”楚墨依舊不懂。
“咱們還得等一個人。”
那個人不來,那滴血她要去哪裡找?
坐旁邊的小不點聽得暈暈乎乎,但是他姐姐的話卻讓他突然想起一個人,雖然他并不知道這中間有什麼聯系,“是等九池姐姐嗎?”
這個稱呼是楚墨教他的,為了給他解釋清楚名字的事情那天他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口舌。
“小黎真聰明!”顧希顔毫不吝啬地誇獎,誇得顧黎咯咯直笑。
當然他不是笑他姐姐誇他了,而是笑歸一谷這幾日真熱鬧,連九池姐姐都要來找他玩。
被衆人翹首以盼的夜九池确實該離開南墓了,畢竟要談的事情已經談完,還意外得到另一張黃帛。
清晨,衆人在那間樸素的院子相聚,相顧無言。
幾日相處似乎已經讓他們習慣了彼此的存在,突然要離開,多少有些舍不得。
因為舍不得,所以林子歌提起想與夜九池一道離開,說從出生以來就沒有見過南墓以外的世界,也想趁這個機會去外面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和南墓有什麼不同。
林子安沒說話,但那眼神兒就差沒有直接黏在夜九池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其實他們兄妹倆才是離江湖最遠的人。
明明住在江湖之人輕易不敢闖入的南墓,卻從未親眼見過那些人為何不敢闖入。
他們才更像兩張純潔無瑕的白紙,沒有經過任何筆墨點綴。
這願望很簡單,但夜九池拒絕了。
出門一趟不易,隻是年關将近,她總不能過幾日又把她們送回來,那有什麼意義。
“這樣啊……”林子歌有一點小小的失落,眼裡的光暗淡下來。
林子安依舊沒說話,隻是默默低下頭,不想讓大家看見他與平日不一樣的一面。
夜九池将兩人的情緒忽略,擡頭看向對面那個又給自己擺了一盤棋的老人,躊躇片刻,上前坐到他對面,從盒子裡拿出一顆白子,“老爺子,九池再陪您下一局。”
“不下了。”老頭子擺擺手沒讓夜九池落子,自顧自在那裡左手換右手地下了好大一圈,最後突然擡頭看向對面丫頭,沒頭沒尾地問她,“你覺得能否解?”
夜九池的目光落在眼前棋盤上。
那棋盤上擺了數量不一的黑白棋子,黑子居多,向四周擴散,白子相對來說卻是有些偏少了,隻在南方找了個地兒偏安一隅,自在他鄉。
“可解。”
夜九池淡淡落下兩個字。語氣平淡,神情溫和。
得到夜九池的答案,林博然神色未變,兩手同時上陣,屋裡幾人也沒見他怎麼移動棋子,隻是等他再停手卻見那棋盤上的白子已完全不複方才的位置,反而全挪到了棋盤中央,成為顯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