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山莊門前,古玄明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留下的唯有滿地狼藉與殘破的傀儡。這本應是歡慶勝利、把酒言歡的時刻,但空氣中卻彌漫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壓抑。衆人屏息凝神,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生怕一絲多餘的聲響驚擾沉浸在憂慮中的夜九池,誰都不敢輕舉妄動打破這死寂般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彙聚在夜九池懷中的淩墨染身上,他面色蒼白如紙,毫無生氣地躺着,讓人看了不禁心生憐憫。
盡管平日裡與淩墨染交往不深,但此刻每個人的心都被緊緊揪起,共同祈禱着他能挺過這一難關。
顧希顔此刻正全神貫注地施展她的四星二十六針,每一針都精準無誤落在淩墨染的身上,企圖喚醒他蒼白無望的生機。然而随着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淩墨染的面色非但沒有絲毫好轉,反而顯得更加蒼白無力,似乎連生命的火焰也在逐漸熄滅。
夜九池癱在地上抱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體的虛弱與無力。他的手臂冰涼而顫抖,仿佛連擡起的力氣都已耗盡。即便是在她的支撐下他也隻能勉強靠着,每一次呼吸都異常艱難,仿佛每一秒都在跨越生與死的界限。
一一化為小白蛇的狀态環繞在淩墨染身旁,用它嬌小的身軀輕輕摩擦着他的雙腿,似乎在用它獨有的方式給予他安慰與力量。但即便如此淩墨染的身體狀态也已到了極限,他仿佛一隻被風雨摧殘的燭火,随時都有可能陷入黑暗。
“淩墨染……淩墨染……”夜九池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眼眶中的淚水永無止境地湧出,浸濕了她的面頰。
淩墨染聽見了夜九池的聲音。努力擡起沉重的眼皮望向那個為他哭紅了眼的女子,他嘴角勉強扯出一抹苦笑,試圖用輕松的語氣掩蓋自己的虛弱,“夜瘋子,我剛剛是不是……是不是很厲害?”
他憑一己之力将古玄明重傷,可算是沒有辜負她的期待?
夜九池聞言,淚水更是洶湧而出。她哽咽着點頭,“嗯……很厲害……你一直都很厲害。”然而當她看到顧希顔緊鎖的眉頭和不斷滲出的冷汗,再感受到淩墨染那越來越微弱的呼吸時,她心中的恐懼與絕望如同潮水般湧來,幾乎要将她淹沒。
“你别說話,我,我帶你去黑獄,去找古玄明,他有辦法救你的對不對?”夜九池的聲音已經有些失控,她語無倫次地說着,仿佛隻要說得夠快就能抓住那一絲渺茫的希望,“我去求他,我把九幽扇也給他,我把什麼都給他,隻要能讓他答應救你……”
“不……不允許!!”淩墨染急急拒絕,有心口血“哇”一下自他喉嚨滾燙,瞬間浸染他半邊衣襟。他毫無所覺,一心隻想阻止夜九池的瘋狂念頭,“夜瘋子,我不……我不去……不去那個鬼地方!我已經在那裡待了……待了幾十年,我不想再……再回到那個地……地方……”
“可是這樣你會沒命的啊!!”夜九池的哭聲在夜空中回蕩,她緊緊抓着淩墨染的手,試圖阻止他生命的流逝。
淩墨染卻依舊堅持,“沒命……沒命好啊……你不是說過嘛,本就是不該……不該活……活着的人……”
“我錯了!我當時氣糊塗了亂說的!”她的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痛苦與哀求,字字泣血,像是從心底撕裂而出,“淩墨染,我要你活着!好好活着!!”
夜九池的痛苦不加絲毫掩飾,周圍的冷冥、夜澤宇、顧希顔以及白沉淵等人目睹着這一幕,無不為之動容。他們從未見過夜九池如此失态,如此絕望。他們直到這時才明白淩墨染在夜九池心中的地位,才知道那個平日裡隻和她搭話的紫衣少年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夜瘋子,你……聽我說……咳……咳咳!!”
淩墨染的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微弱得聽不見的呼吸是在與死神進行着無聲的較量。他胸膛劇烈起伏,臉色蒼白如紙。
夜九池見狀,心如刀絞。她毫不猶豫咬破自己的指尖,任由那蘊含着特殊力量的血液湧出,随後輕輕覆上淩墨染幹涸的唇瓣。她閉目凝神,不管淩墨染的意見直接運氣置于指尖,将體内僅存的一絲内力彙聚,引導着那溫熱的血液緩緩流入淩墨染的體内。特殊的血液自指尖流淌,很快滑入另一個人喉尖,再一路向下趨近心髒。
奇迹般地,淩墨染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雖然依舊微弱,但已不似之前那般急促,連說話都多了幾絲力氣。他費力地睜開眼,視線落在身旁和他一樣面色蒼白,生死難自知的一一身上,目光柔和,卻又帶着無盡殘忍。
“夜瘋子,相識以來我沒求過你什麼,可現在我想求你一件事……”他的目光始終未離一一,仿佛在這一刻他們之間有着某種旁人無法理解的默契與聯結。一一絕望地擡頭望向淩墨染,眼中滿是哀求,哀求他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