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子骞瞧的一頭霧水,開始憂心她是不是在長輩面前太過約束,便尋借口請她往後院去賞賞花草。
哪知這位卻應的不情不願。
刹那間福至心靈,顔子骞認定是她與鄭和宜之間鬧了别扭,因女兒家面薄不好直說,索性就又做主請了她轉往書房小叙,想将些家常道理說給她聽,好為之開解。
小厮忽然追來,道前廳置了晚膳,衍聖公喚二人一同入席。
謝從安心有盤算,未曾多想,直到見了幾桌子的男男女女,忽然反省今日似乎來的有些草率。
席間,衍聖公罕見的讨論起長安城中時興的故事趣聞,偶爾夾帶幾句朝堂上議論過的閑話。
謝從安揣摩着老人的心思喜好,也是忙得不亦樂乎。
今上體恤衍聖公年邁,特意批準無需老人日日朝見。她雖有幸在朝,也僅是見過幾次而已。
老人家的聖人範兒十足,思想卻不守舊古闆,甚至還有些可愛。
謝從安揣着自己的小心思,一面搜腸刮肚,旁征博引,一面拿捏着滔滔不絕與聒噪不堪之間的界限,難得竟有幾次引得老人家撫須贊歎。
“小丫頭還是很有幾分見識的。”
她終于消了緊張,适時的将馬屁再拍幾下。
不多會兒,老人已經是眉眼泛紅,言語比着先前更多了些。
知道是酒至酣處,謝從安忙止住婢女倒酒的手。
“大人字字珠玑,醍醐灌頂,小女受益匪淺。人常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般道理,從安今日始知誠不我欺。 ”
謝從安直白的溜須拍馬之詞聽的顔子骞呆呆發愣。
這些話簡直無法入耳,爺爺卻怎麼一副受用的樣子,當真是稀奇、古怪。
顔子骞看着老人高興的樣子,端着酒杯就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該記下學習一番。
一旁的小娃娃自凳上站起,咯咯笑着,撲上他衣袖,奶聲奶氣道:“小舅舅又犯傻了。”
一旁的婦人将這娃娃抱在懷裡,吩咐下人收拾酒漬。顔子骞低下頭去,有些狼狽的擦着手心。
小娃娃轉頭瞧着還在衍聖公身旁狗腿的謝從安,睜着大眼睛問道:“娘親,漂亮姐姐要做慶兒的小舅媽嗎?”
忽然發覺衆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謝從安也抱着酒壺愣在了原地。
衍聖公朗聲大笑,以箸擊甕唱了起來:“莫欺年少子,自有智過人……”
兩人相對一瞥,忙找着借口分别遁了出去。
*
外頭的天色黯淡,幾乎瞧不見什麼月色星光。
兩人出了前廳便一通猛跑,終于停在了一處燈火通明的院落。
謝從安扯住顔子骞,彎腰朝他擺了擺手。對方也是氣喘籲籲,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話來。
謝從安捂着肚子使勁兒喘氣,“我算是明白了。你們家是不是第一次見我這樣活生生的女子上門,所以,以為,你這鐵樹開花了?”
瞧着顔子骞滿面通紅,她又怕自己說話唐突了他,想着再扯上幾句别的,哪知對方竟點了點頭。
“我自小就跟着爺爺,沒什麼朋友,鮮少與女子交談。家裡人,是頭疼了些。”
瞧對方直率又無奈的樣子,謝從安捂着肚子笑了起來。
這人真是耿直的可愛,難怪宜哥哥現下的脾氣這樣怪還能交上他這個朋友。
謝從安站起身拍了拍對方肩膀,“别擔心。你喜歡什麼樣子的隻管告訴我,包在我身上便是。”
誰料顔子骞竟苦口婆心的勸道:“你今日究竟為什麼來的。天色已晚,入夜又冷,快交代了就回去吧。”
謝從安自有盤算,隻是現在不宜多說,胡亂笑了笑道:“沒什麼大事。就來問問你這個百科全書,咱們大乾祖上可有女子入朝為官的舊制?”
顔子骞聽了,忽然背過手去,面上恢複了幾分往日的疏離,“有話不如直說。”
謝從安驚訝道:“何出此言?”
“有無舊制,不過花些時日查看,又何需尋到此處特意尋我來?”顔子骞瞥她一眼,“你可是有什麼問不出口的話?”說罷又瞥來一眼,似想到了什麼,有些不自在的别開了臉。
謝從安忽然明白過來,笑了笑道:“若事關如之,我自問他便是,又何必跑來這裡問你?”
顔子骞竟然陷入了沉默。
謝從安心頭一跳,依舊笑道:“顔公子與宜哥哥近的很,可是有什麼秘密要與我說的?”
顔子骞再瞥她一眼,“招待不周,謝小姐還是快些回去吧。”言罷便要小厮送客。
這一番言行,難免讓謝從安心生疑窦。
難道宜哥哥真的背着自己做了什麼麼?